專題副刊

33年譯45村上春樹作品 賴明珠置入場景如實譯

來自台灣的賴明珠自1985年開始翻譯日本作家村上春樹的著作《街的幻影》、《一九八Ο年超級市場式的生活》和《鏡子裡的晚霞》3篇短篇小說,可說是目前世界上已知最早的村上作品的譯者。在長達33年的翻譯生涯中,她堅持忠實翻譯,儘可能保留村上文體特色,同時精簡譯文並不刻意美化,她目前已譯有45本村上著作譯本,同時也是世界上翻譯村上著作量最高的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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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杪,賴明珠到檳城Mano Plus舉辦村上春樹讀者交流會時,現場一名讀者說自16歲起閱讀村上春樹著作,至今42歲仍未停止,且只要是村上春樹的著作,他都會翻閱6遍以上。而他所閱讀的中譯版本,便是由賴明珠翻譯的台灣譯本。

在賴明珠長達33年的村上作品翻譯生涯中,許多讀者從懵懂少年長成大叔阿姨,仍舊戒不掉閱讀賴明珠的村上譯本的習慣,有者更是非她譯本不讀。為何會出現這現象?交流會主持人謝惠貞嘗試以3大成就總結賴明珠的翻譯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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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日本東京舉辦國際村上春樹研討會並邀請47國的村上作品的譯者參與,後來,我們發現賴姐是全世界最早的村上譯者。在這33年以來,賴姐已翻譯超過45本村上著作,也是目前翻譯村上作品數量最高的譯者。此外,台灣文壇曾掀起一陣村上風潮,許多讀者曾爭相模仿村上文筆寫作。但他們閱讀的都是賴姐的譯本,所以,這究竟是掀起‘賴風’還是‘村上風’呢?”

目前,書市流通的村上著作中文譯本計有由譯者林少華、施小煒翻譯的中國譯本,葉蕙的香港譯本與賴明珠的台灣譯本。雖然賴明珠是首位翻譯村上作品的譯者,但台灣仍有張致斌、李友中、劉名揚和劉子倩等村上著作譯者。

台灣有5村上譯者

賴明珠說,在她所翻譯的45本譯本當中,她最滿意的是《爵士群像》與《爵士群像2》,她覺得,村上在這兩本著作中對人物的描寫最為傳神。

“單是台灣就有5名村上譯者,加上中港兩地的譯者,讀者可以自行選擇自己最喜歡的版本。”

林少華與賴明珠的譯本何者為佳,曾是翻譯學界的熱門議題。其中一派認為林少華的譯文更具中文辭藻美感,而另一派則認為賴明珠忠實翻譯村上文體的做法,更貼合書中原意。雖然學界爭論不休,但賴明珠認為,彼此學習歷程並不相同,自然會產生不一樣的翻譯風格。

“翻譯村上作品時,林少華會考慮文字漂不漂亮,我個人則覺得不必在乎。他是學習古典詩詞的,但我並非文學系出身,生活上也偏向自由選擇,加上曾經擔任廣告撰文員,我更偏向用簡潔文字表達感受。我從不考慮翻譯村上時的文學性,而是希望保留村上文字的創新性。”

接近兩小時的交流會來到尾聲時,許多讀者皆折服於她持續翻譯村上作品的恆心,猶如村上為了持續寫作而跑步鍛煉身體般,而她則是為了讓更多中文讀者得以閱讀村上而持之以恆的翻譯村上的作品。

她既是村上作品的忠實譯者,同時也是村上的忠實書迷,她的譯作讓更多中文讀者得以認識村上,也在中文世界為村上帶來更多書迷。

“在馬來西亞見到那麼多讀者出席交流會讓我感到驚訝,同時也覺得意外和安慰。我覺得自己一直以來並沒有做錯事情,未來我依然會繼續翻譯村上作品。”現年71歲的她由衷說道,並向現場讀者致謝。

校內修德文 校外補日文

作為一名全職日文譯者,賴明珠在大學期間並非攻讀或副修日文系,反而是主攻農業經濟系,輔修德語。湊巧的是,她的室友是一名中文系學生,而她本身也喜歡閱讀小說與觀賞電影,因此,她和室友經常討論小說,室友也常常向她推介系內老師課綱,引得她常常旁聽中文系課程,變成“半個”中文系學子。

“當時,我去旁聽中文系老師講述新文藝課程。課堂上,老師鼓勵我們去修讀日文,因日本翻譯與出版業發達,若懂得日文,可以更快的獲知新資訊。中文系老師鼓勵學生修讀日文,這情況令我感到不可思議,也加深我對日文的印象。”

她在大學副修語文課時,曾面對“選擇困難”,因為她當時必須從英文、日文和德文之中選其一。當時,英文和日文在台灣盛行,校外補習班皆有授課,因此,她最終決定選擇相較冷門的德文。

她笑說,她選修德文期間的成績還不錯,每次考試都在約莫80分左右。但畢業之後,她因為久未複習而漸漸忘了德文語法。

“同時間,我也報讀校外日文補習班。畢業後,我在學校擔任研究助理一陣子,後來投入廣告業之中,從事我較感興趣的行業。由於懂得日文,我經常參考日本廣告與雜誌,自然也沒有把日文落下。”

為村上辭職 與出版社合作

由於經常翻閱日文雜誌,賴明珠漸漸發現雜誌不時出現一個新鮮而閃亮的名字——村上春樹。

她把這些雜誌一一找出並認真翻閱後發現,村上共在這些雜誌裡出現12次。為了滿足好奇心,她前去販售日文書籍的書店尋找村上著作,並將他已出版的3篇長篇小說、2篇短篇小說都買回家閱讀。

“村上春樹的文體對我來說比較熟悉,容易掌握,一方面因為他和我同屬於戰後嬰兒潮世代,可以說我們是同時代的人。他喜歡用最簡單的文字表達難以用語言表達的東西,正好和我性情相近。”

自從村上春樹首部長篇小說《聽風的歌》榮獲日本群像新人獎後,即備受學者矚目與論述。她將這些資料彙整成〈村上春樹的世界〉,並刊登在朋友負責的《新書月刊》上。

不料,月刊後來結業,朋友被調往時報出版社。於是,她大膽詢問朋友會否想出版村上著作,而朋友以不諳日文為由,請她先翻譯書籍內容。

“於是,我把工作停掉,在旅途中翻譯《聽風的歌》和《失落的彈珠玩具》兩本書。那時我也不知道出版社會不會出版,直至半年後,出版社擔心台灣讀者無法接受長篇小說,再請我翻譯短篇小說集《遇見100%的女孩》。這本書的原名是《看袋鼠的好日子》,但出版社覺得書名不像成人閱讀的小說,因此才改名成《遇見100%的女孩》。而原名是《1973年的彈珠玩具》,也因為書名有年號怕過期的關係,而改名成《失落的彈珠玩具》。村上的首本小說《聽風的歌》,在台灣反而是第三本面世的書籍。”

在她翻譯的3本譯本都順利出版後,故鄉出版社才推出《挪威的森林》譯本,而至此,台灣方才掀起閱讀村上作品的熱潮。

直至時報出版社取得村上著作版權後,才與她建立起長期合作的關係,除了村上的少數幾本小說與散文外,大都由她親自翻譯。自此,她也才成了全職翻譯者。

保問文體特色 不刻意美化

賴明珠的村上譯本常被書迷稱為“賴體”,甚至產生非“賴”不讀的現象,究其原因便是她對於翻譯的看法。她提倡忠實翻譯村上文體特色,儘可能精簡譯文並且不刻意美化。

“村上的作品中經常會湧現外來語,因此,閱讀他的文章時會有一種洋化的感覺,與其他同時代或前輩作家的風格迥異。我在翻譯這些外來語時,多會選擇音譯或意譯這兩種方式。例如可口可樂、麥當勞這種具有固定的音譯法,我便會跟隨。但好像Toyota,在中文被稱作豐田汽車,我就會如實譯作Toyota。如果我用中文的豐田汽車,讀者可能無法感受其作品的洋化特色。”

她說,在《聽風的歌》日文書裡節錄的The Beach Boys樂團的歌曲,她在翻譯時則選擇用英文表達。

“雖然我如實翻譯的做法,讓我看起來很像是中文不好的人,但我置身在小說場景中,主角聽到的那首歌曲是用英文唱出的,所以我也就不多加翻譯成中文了。我也是村上的忠實讀者,自然也會去想像讀者在閱讀時會有什麼感受。”

愛村上幽默想像力豐富

村上春樹自2008年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後,連續8年入圍但始終與獎項無緣。

當讀者在交流會現場針對這點發問時,賴明珠幽默地回答說:“可能評審覺得村上的書本很好賣,不再需要依靠這一筆獎金了。但村上對於讀者的貢獻,我認為他應該獲得獎項,因為他的書籍曾經陪伴許多讀者度過低潮。”

村上春樹的忠實讀者或許會發現,在他《聽風的歌》的第十八章中,主角手持的電話那頭傳來的背景音樂也是卜迪倫的歌。而在《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臨近結尾時,場景內的收音機裡也正播放着卜迪倫的歌曲。

賴明珠說,村上會選擇用卜迪倫歌曲作結束場景的背景樂,足見他對卜迪倫的讚賞,卜迪倫也是201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

“2015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艾莉絲孟洛在得獎前一個月,村上春樹也曾編輯一本海外短篇小說選集,並有推薦她的作品。2017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石黑一雄,村上也曾在書中提及他。可見村上是一名具有先見之明的作家。”

她說,她欣賞村上春樹的自律,以及他對待生活的態度與努力不懈的寫作,創造出獨具特色的文體風格,富含異想天開的想像力與隨時湧現的幽默感。

然而,33年過去,她翻譯了足足45本村上作品,但她認為從未因為翻譯而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或是受到書籍影響而嘗試聽爵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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