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副刊

咕嚕肉變奏曲

咕嚕肉有一種普及性,上至星級中菜廳,下至小菜館,都總可見這緋紅中夾雜青與黃的身影。

咕嚕肉是一道很腌尖又矛盾的菜式。口味家常,但烹調功架卻絕非普通人家能輕易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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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相未必討好,卻極講究黃金食用時間,若是晾在桌上二三十分鐘,口感已經相去甚遠。

咕嚕肉作為粵菜中的經典,這些年也一直在廚師們手上變奏?。

黃梨可成乾或化粒,糖醋汁不再只限於糖與醋,肉塊或方或菱或長條……咕嚕肉的未來又會有多少可能?

荔枝未成熟上市時,店家會用龍眼代替,作為伴碟上桌。有些人喜歡分開咀嚼肉球及果物,也有些人會把兩者一同送進口,連同龍眼肉或荔枝肉的甜汁一併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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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荸薺捲入豬腩肉片之中,肉片交叉捲疊後搓成球形後再輕輕捏壓幾下,確保“荔枝”不易散開。

福建名菜「荔枝肉」咕嚕肉原型?

乍眼看,眼前這道如廣東人家常吃的“咕嚕肉”──炸得外酥內軟的豬肉塊,被緋紅色的糖醋汁裹着,大碟盛放端上桌,酸甜滋味撲鼻而來。只是,操着福建口音的主廚介紹:這是福州、莆田,以至整個福建省的菜館都廣為流行的“荔枝肉”!

據說,“荔枝肉”源於清朝,由福建官員及廚子從時令荔枝啟發而生,透過豬肉及糖醋醬色,形成荔枝似的葷菜,伴鮮荔枝肉享用。流傳至今約二三百年,福建省內做法多變。做工精緻的,會用十字花刀把長形瘦豬肉劃成荔枝形,炸起後與荸薺同炒,肉塊上碟時形似粒粒嫣紅荔枝。另亦有廚子會把方形荸薺釀入瘦肉碎之中,搓成荔枝大小的豬肉丸子,然後油炸成形、拌炒上色。

惟萬物有時,荔枝是盛夏的限定果物。在其餘季節做這道菜,就只得以龍眼暫代。須待5月中後初夏時,樹頂結出嫣紅果實,才是“荔枝肉”肉脂誘人與清甜果香交織的嘗味佳期。

咕嚕肉 為何叫「咕嚕」?

以糖醋增色添香。經年不衰的做法,幻變出如荔枝肉的福建名菜,南下至廣東地區,入鄉隨俗,成了配黃梨同用的咕嚕肉。

關於咕嚕肉的起源及得名緣由,今日已是無從稽考。坊間流傳的說法多有生趣,未必有實際佐證之用,卻吐露出某年代的民風,或是對今日這酸甜滋味流露星點蹤跡。

01 擬聲趣味版

有說,咕嚕肉在清末年間,已經在廣州一帶流行。乾隆年間(1757年起),廣州是當時中國唯一允許對外通商的港口城市,由十三行專營對外貿易。其時外商雲集,他們尤其喜歡糖醋排骨的酸甜味;但由於西方人普遍不習慣啃骨吐骨,有廣東廚子就預先去骨,並精製成一口大小,成為當時在廣東的西方人最喜歡的一道菜。

坊間流傳,由於此菜酸甜味美,有人會因饞嘴而“咕嚕”吞口水,有人嘴嚼時會發出“咕嚕咕嚕”聲……今日聽來,大概是有種滑稽感。

由道光至咸豐年間(1848年起)興起的移民潮,以淘金為名把不少廣東人帶到美國,甜酸糖醋肉也隨之被帶到唐人街餐館,成為此後外國人必點菜式。有指廣東人見“鬼佬”如此鍾愛此菜,便戲稱為“鬼佬肉”,笑着說着,後來就成了音節相近的“咕嚕肉”。

說法逗趣,有幾分真實就不得而知。但咕嚕肉與外國人似乎就有種密不可分的關係。直至今日,但凡是中國菜館,不論坐落於世界任何一方,餐牌上都總會有一道“Sweet and Sour Pork”。

02 勞工最愛

在香港經營大半世紀的“得龍大飯店”(現已結業)前身是大牌檔,據第二代經營者曾國生(生哥)形容,“早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甚或更早年份,咕嚕肉已經大賣。”他指出,此名來由或與“咕哩”有關。

生哥憶述,舊時窮人主要從事體力活,需要多吃肉。魚蝦蟹等海產價貴,無法負擔,因此肉食都是傾向豬肉為主。體力消耗大的人,總會感覺濃味食物更開胃。當肉塊炸香後加入糖醋汁勾芡,酸酸甜甜的,即便熱天、無食慾,都能胃口大開,多佐幾口飯。是故搬運工人總愛此菜,被“咕哩”推祟的甜酸肉又稱為咕嚕肉。

03 嚕、老、滷

有人指:咕嚕肉又稱“古老肉”,甚或是“古滷肉”。這入口以甜酸為主的肉件,又與“滷”有什麼關係呢?

坊間流傳,舊日此菜的酸味源於“滷汁”,由酸果例如羅望子製成,此汁或可循環使用,因而有“古滷”一說。香港飲食作家于逸堯在撰寫《不學無食2:一菜一路》時,亦有記錄過他曾耳聞的一個說法:“我有聽說過是因為芡汁用了粵式‘酸果’,即廣東家常的糖醋醃蘿蔔、藠頭、甘筍、紫薑之類的漬汁,叫做‘古老滷汁’,如是者‘古老肉’、‘咕咾肉’或‘咕嚕肉’這些菜名便漸漸流行……”

無獨有偶,考查1982年出版的中菜巨著《中國名菜集錦》圖錄時,亦發現有關咕嚕肉的描述中,特別提及古代人們的酸味擷取自天然果實梅等水果,並引用傅說《尚書·說命下》中“若作和羹,爾惟鹽梅”指出鹽與酸乃千年前鹹與酸的味道來源,書中指出“此品所用的酸味,開初正是從紅果汁、橘汁等取來。”流傳千年,難怪有“古老肉”之說。直至今日,仍有不少廚師引用古方,以山楂乾浸煮,為糖醋汁添加果酸。有趣的是,近年另亦有見中廚在咕嚕肉中加入陳皮,混入汁醬、又或醃浸豬肉。陳化了的果皮香,興許能為菜式更添馥郁層次。

咕嚕肉是酸與甜的微妙角力?

醬色是咕嚕肉的皮相,卻也是整道菜的風味靈魂。甜酸之間的平衡,就像是天秤的兩方,天秤的水平愈是均衡,風味就愈適口。

「最好的比例及口味?做好之後,你放入口試一試,你就會知。若是太酸,面容會扭曲。如果你願意吞下,就是好,」曾國生這樣形容。他解釋,每個人的舌頭對於甜或酸的敏感度都不同,例如有抽煙喝酒習慣的人,或是才剛喝了咖啡的人,對於滋味的敏銳度會比較遲緩,自然會追求更酸、更濃重的味道。曾國生這些年來在油煙中出入,本人卻不煙也不酒,難怪所烹調的小菜風味多年如一。

預製好的糖醋汁,先在熱鍋中翻熱,再加入生粉水調得稍稠。生哥指出,若是採用其他果物作料頭,也可趁此步加糖及醋調校汁底味道,以配合不同果物的特性。

白醋是始祖

追本溯源,“最原始的糖醋汁,其實非常簡單,或許只有糖、醋、鹽三種素材,不似現代的汁底複雜。”由於廣東人多用白醋,製作糖醋汁亦然;唯有外省人才會用陳醋、鎮江醋。時至今日,蘋果醋、米醋、果醋、意大利陳醋等有廚子取用,以製作不同風格的糖醋汁。

平日調理糖醋汁,生哥會預先把白醋兌水稀釋,再下片糖煮溶。確保糖粒完全溶解後,才在糖醋基底中加入其他調料,例如鹹水梅、山楂、OK汁、茄汁等甜酸味食材,提升糖醋汁的風味及層次。汁醬可不是撈拌後就足夠。生哥套用西式醬汁的濃縮法,以小火慢煮以蒸發部分水份,使糖醋汁的味道更濃郁。

將紅麴米磨成粉,是廚人常用的天然調色劑。味淡、紅亮,拌入糖醋汁之內,正好為咕嚕肉着色。

 

食客“色”先行

廚師着重調味,但食客卻總是先以眼觀評比。“這一行,10個廚有9個做咕嚕肉都會‘加色’”,生哥略感無奈,“因為市場大眾早被潛移默化,認定咕嚕肉必然是橙紅橙亮的,顏色不足反會惹來食客質疑味道或功架不到位。”明明顏色或深或淺或橙或紅,與實際的酸甜鮮嗆無關,但不少廚子調汁時仍會加入食用色素,以滿足大眾對追求色香味時以“色”先行的主觀感覺。

但他亦補充,近年中菜愈漸精緻,高級餐廳會因應食客對健康的要求,捨棄添加人工合成的色素,有店家會直接以原色(暗紅色)奉客。又或是改以紅亮食材為汁醬調色,倒如用紅麴米磨粉。“紅麴米磨粉,或打爛成紅汁,然後拌入糖醋汁內,咕嚕肉的成品就會呈啞紅色。”

 

鬼馬咕嚕肉裡釀進蝦膠的油炸鬼,與豬脢頭看來沒差別,就只有送進嘴巴一刻才分辨得到。

若是在昔日的大廚房,咕嚕肉逐份炒起、上碟,立即捧到食客面前熱辣辣享用。但礙於店面窄小、主售外賣飯盒,咕嚕肉只得事先炸好備用。當客人點餐時才即時拌上糖醋汁,盡量減慢咕嚕肉由脆變軟的速度。

收汁見真章

咕嚕肉翻炸之後,最後才熄火在鑊中兜炒,把糖醋汁、料頭與肉球撈拌均勻。“完美的咕嚕肉,汁醬應該要剛好薄薄地包裹炸肉。吃完碟中剩芡少,就是最標準。”生哥此說,與陳夢因在《食經》中所述相呼應,“好的咕嚕肉要做到鹹、酸、甜的總和,過酸或過甜都不好,而芡的份量要在吃完了咕嚕肉時不再有芡留碟上,才合標準。”

現代廚師多以生粉水為糖醋汁增稠勾芡,生哥亦然。再閱由陳夢因後人陳紀臨及方曉嵐所編撰的《陳家廚坊》,就見其對收汁有另一註解:“紅糖加熱後含有黏性,自然會令味道附在食材上,再勾芡反而不好。”

坊間技法眾多,但普遍同意若能做到碟底無餘芡,已屬上品。聽說舊時廣州大家族聘請家廚時,咕嚕肉正是常用考牌菜之一,可見其對功架的考驗絕非凡品。

見黃師傅做咕嚕肉,手腳非常利落,「你也要趁熱吃!」他不忘再三提醒。也惟有這樣,才讓人感受到當中的「空氣感」。

黃永強認為,他理想中的咕嚕肉是充滿肉香,兼帶少許肉汁的。因此他挑選了本地脢頭芯,七分瘦三分肥,並裁切成菱形塊。

咕嚕肉與生炒骨愛哪個?中菜名廚說喜好

咕嚕肉、生炒骨,同為歷久不衰的粵菜,從小吃到大,我們自必對它有無比的熟悉感,對菜式也會有較高的期望。因此香港的主廚們也不敢鬆懈,或依照傳統、或依照烹調理念,做出只此一家的味道及配搭。那麼以下的幾位主廚,究竟會把手上的票投給咕嚕肉,還是生炒骨呢?

黃師傅回憶入行時,咕嚕肉普遍被視為遊客美食,因此天天都做,量也做得多。

香港文華東方酒店文華廳中餐行政主廚黃永強:

“咕嚕肉!”

“你看那糖醋汁酸酸甜甜的,吃完‘咕嚕咕嚕’猛吞口水,顯然是為小孩、老人而設;我也不希望他們吃到碎骨鯁到喉。”黃師傅把想菜、做菜的細膩,放諸體貼客人中,並試着從菜名源由切入,解說為何把票投予咕嚕肉,“雖然我知道粵菜就是先有生炒骨,後有咕嚕肉。”他補充說,一般生炒骨都不會下黃梨。

黃師傅的咕嚕肉,外表明顯屬經典派──糖用片糖、豬肉用本地、配料用黃梨、青紅椒。沒有考慮趕上潮流換換配搭嗎?黃師傅卻搖頭指,這配搭之所以經典,是因為蘊藏了一些傳統烹飪智慧,比如片糖清甜能解毒,正好中和炸物的熱氣;菠蘿青紅椒,則為不易出水的料頭。當然,在“經典”之中也藏有“不經典”的細節,就像新鮮脢頭就只用脢頭芯,並跟料頭一樣,裁成大小相等的菱形粒,頗有古菜風範。

曾有熟客用“空氣感”盛讚黃師傅經手的咕嚕肉。他笑言這應關乎包芡的手法,必須不鬆不緊的,炸熟時火喉更要猛。對的,如此鬆脆的咕嚕肉,多吃了難免上火,但此時體貼的黃師傅,已從廚房親自取出一瓶陳皮冰糖燉檸檬,着我回家沖泡喝。

黎兆鋒認為看咕嚕肉的選材,能看到主廚的心思,見微知著。

灣仔私房菜鋒膳主理人黎兆鋒

“咕嚕肉最好。”

“我理想中的‘肉’,質感是偏瘦的,至少七分。總之吃來要健康。”黎兆鋒說他曾經試用脢頭肉,但效果一般;數年前接觸到由小農養飼的日本宮崎快樂豬,知道豬吃天然食物長大,試吃已甚合心意,“肉很甜,脂肪也沒很多。”他觀察到,肉的肥瘦總牽連到該個地方的飲食智慧,“以日本為例,和牛長得肥,相反豬卻是出奇的瘦,因為日本人多用豬肉煮湯、燒烤。”

雖然好的食材能奠勝負,只是黎兆鋒深知,“最貴”絕不等於“最合適”,還得顧及餐廳定位、成本、主流客羣口味,以及其他食材配搭,“例如我現在用的雲南土紅糖、西班牙25年陳醋,還有上脆漿用到的九州‘太陽卵’雞蛋。”才不淪為標奇立異。不少粵菜師傅把咕嚕肉視為考牌作,黎兆鋒也點頭認同,“因為不能加任何味精!”他指出,味精當中的化學成份,與酸味相沖,兩者走在一起會產生苦味。他認為好吃的版本應該是汁酸甜兼備,肉“鬆”而非“脆”,“這是自爸爸(黎汝森)當廚年代不變的準則。”

鄧家濠不諱言偏愛更滋味的生炒骨。

這道西班牙黑醋咕嚕肉,醬汁是用西班牙25年黑醋、山楂餅、鹹梅、雲南土紅糖等煮成,與炸起的五花腩、新鮮菠蘿、紅白火龍果等離火炒勻即上碟。

香港JW萬豪酒店中餐行政總廚鄧家濠:

“兩者都喜歡!”

“鬼馬咕嚕肉”是鄧家濠其中一道辨識度頗高的菜式,不但用上西班牙杜洛克(Duroc)豬脢頭肉,還加入釀油炸鬼以假亂真,為平凡的咕嚕肉妝點趣味。不過最近他決定暫時把菜從餐牌拿下,換成選材更有彈性的“時果咕嚕肉”,“時果可以是石榴、荔枝,以及我在餐廳醃的子薑。”他認為咕嚕肉亦能展現出粵菜“不時不吃”的精神;而想當然,這也是他跳出舒適圈、驅使自己進步的做法。

選材固然精彩,但請鄧家濠為我們示範時,才發現最精彩的應屬常人看不見的油炸過程!只見酥肉在油鍋滾得“劈哩啪啦”時,他就像灒酒般灒進一勺勺熱水,油鍋的水蒸汽如爆炸般升起。他從容解釋,這樣子的“危險操作”能產生壓力,進一步鎖住肉汁,與他的其中一位師傅、“紅棉”主廚邵德龍做“刁轉咕嚕肉”時,把炸好的酥肉“汆水”,說得上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最後問鄧家濠心底愛吃咕嚕肉還是生炒骨?他說兩者都喜歡,但補充帶骨的肉往往更滋味,“總之醬汁要先酸後甜。”這大概關乎他的飲食記憶,也關乎廚者的個性。

手工拔絲塔伴焦糖脆餅 淘氣又懷舊

除了延伸出一連串咕嚕雞球、咕嚕斑塊等「咕嚕」菜系,由糖醋汁與豬肉構成的原始組合亦屢有新貌,在吸引眼球之外更添口感。早年有些店家會冰鎮奉上,由冰火冷熱衝擊舌尖。噱頭確實不錯,只是久放難免滲水,吃相狼狽。於是近年有些餐館參考常見於山東、京菜做法「拔絲」—夾起肉球時,汁醬藕斷絲連的,為原本平平無奇的賣相帶來「打卡」角度。

想在“貪靚”與食感中取得平衡,楚撚記一年前就推出新版拔絲咕嚕肉,以原始的糖醋汁作為咕嚕肉的外衣,不再因追求“拉絲”而加糖增稠,影響甜酸的平衡。反而另外構建一座金黃亮麗的“拔絲塔”。

把拔絲與咕嚕肉分開,好處大概是食客可以自行決定甜度!嗜甜的,不妨多捲一點拔絲,入口即化,甜滋滋地混和在咕嚕肉中。不好甜的,直接夾起咕嚕肉,即可享受快炒後的甜酸香脆。

拔絲塔的構成。

糖絲的構成

製作拔絲塔是快不得、急不來的糖藝。預製的糖漿在拉絲前翻熱至半稠:若太熱,漿液流動快,難以拉起成形;若放涼,漿液流動慢,也無法拉出幼絲。師傅利用一捆竹籤,從適溫糖漿中拉出絲線,在空中從左至右劃出雅致弧度,反覆拉動。一縷縷糖絲疊加之後,再回捲成“塔”,置於剛起鑊的咕嚕肉旁邊。食客可隨個人喜好,決定是撕開脆糖絲直接放入口“嗒糖”,或是搭襯咕嚕肉咀嚼,感受甜脆滋味。“開業初時,廚師直接把脆拔絲洒在咕嚕肉面。改良後我們把‘拔絲塔’另置一旁,就不怕因沾染熱度及濕氣而極速溶化,可以延展大家的嚐味時間。”然而,要一嘗最佳口感,始終是“狂風掃落葉”之速度最合適。

摻雜在咕嚕肉裡的青紅甜椒,或多或少是為增豔而生,總常被遺落於碟上。楚撚記的咕嚕肉版本,就在經典料頭之外,添上幾粒自家製的焦糖脆餅,隱含着年輕人的淘氣,也為老派小炒添上香脆食感。

當咕嚕肉一代傳一代的同時,既要保留靈魂,又要努力嘗試對食味有益效的精緻配搭。要做好一碟咕嚕肉,實在不容易。

周世韜在唐述端出的貴妃咕嚕肉,由形至味都嘗試突破傳統。選西班牙豬頸肉,肉感爽口,並預浸在老陳皮水之中,使果皮香滲入肉件之內。至於咕嚕芡,除了有山楂、番茄汁、片糖、冰糖等傳統汁醬外,還加入陳皮粒,為甜酸汁增添陳化的果香。在黃梨干的伴隨之下出場,他形容這是Modern Classic的咕嚕肉。

唐述主廚周世韜。

看似「無用」青紅椒 會否消失?

不論是以“荔枝肉”、“糖醋骨”,抑或是“咕嚕肉”名字示人,這道“酸甜肉”(Sweet and Sour Pork)一直在中菜不退流行──年輕主廚周世韜在新店“唐述”,在糖醋汁加入陳皮粒,又把黃梨乾做得像油紙傘;即便遠在杭州,新銳名廚俞斌亦想出一道“江南糖醋和牛粒”,以半熟澳洲和牛取代豬肉,又撒上松露油粉,把山楂味融進裝飾的楓葉中。主廚、小店東的持續創作,幾乎也印證了中菜從傳統中蛻變的成長;之所以持續創作,是因為看到創作帶來的改變。

從黃梨至火龍果、從豬肉至牛肉……一直好奇,“料頭”如青、紅燈籠椒的角色,是否只有提色的功能?我們特意向每位師傅提出這個“無聊”的疑問,泰半認為青紅椒只為點綴,更有的認為其角色很“雞肋”,乾脆就拿走;不過也有一兩位認為,泡好油的料頭,能為糖醋汁添上隱隱然的香氣—也是一種懷舊的氣味。

說不定在下一個10年,咕嚕肉受“極簡主義”影響而沒有了青紅椒;但誠如鋒膳的黎兆鋒所言:與其討論一道菜孰優孰劣、味道孰為正宗,我們也許更應從這道“平淡”的菜式中聚焦廚者想傳遞的理念:為了健康、為了表達季節感、為了反映本地食材危機,還是單純得只為讓客人吃回數十年前酒樓的老味道?

這大概是疫情影響我們對飲食的思考。

文 \ 黃怡穎、郭悠悠(轉載自《明周》) 圖 \ 李浩賢、周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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