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那裡】 靜默和整潔的世界

MAI（Marina Abramovic  Institute）為第一屆曼谷藝術雙年展所帶來的作品，除了《可能的島嶼》，還有《方式》（The Method 2018）。行為藝術之母本身也帶來了一件作品，叫做《供人類利用的直立構造》（Standing Structures for Human Use），這件作品下次另外再寫。今天我想講講《方式》。跟《可能的島嶼》一樣，這件作品也不准許觀眾拍照，這點我能明白，因為這件作品需要觀眾用全身心去參與，而不只是用眼睛去觀看而已。所以進場之前，工作人員會要求你將隨身物品寄放在外，脫掉鞋子，然後其中一名工作人員會讓你戴上耳罩，你會立刻進入一個全然靜默的世界，然後工作人員會牽着你的手，慢慢把你引領到他想你參與的部分：將米和豆分開，或者靜坐在椅子上，或者靜立在人群中，或者慢慢散步，或者睡在床上，至於你要小睡片刻或者冥想半晌，隨你的意，沒有時間限制。

我最希望體驗的是最後一個部分——是時候睡個午覺了——但我卻被帶去撿豆，結果我撿到昏昏欲睡，心不在焉，時不時就抬眼環顧四周，充滿羨嫉地看看那些戴着耳罩睡在床上的人，那一張張單人床看起來分外潔白分外舒服。我懂Marina Abramovic要我們體驗的是什麼，你不覺得整個作品就像一個靜謐的禪修道場嗎？那些靜坐在椅子上的人就像在坐禪，那些慢慢散步的人就像在行禪。後來讀了報導，果然這件作品是受到禪修的啟發，原來Marina Abramovic一向都有靜坐，難怪她的《藝術家在現場》如此簡潔有力，如果沒有覺知（mindfulness），她的凝視不會直直透視人心。但我以為真正的覺知並非追求一種沒有雜念只有平靜的境界，它不排斥嘈雜也不抗拒雜念，簡單地說，真正的覺知是，嘈雜就嘈雜吧，雜念來了就來吧，你只需要去體驗它，不用費力，不用擔心，反正它遲早會離開，因為只有這樣，才有可能真正獲得心靈上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