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

【這裡那裡】看雪

瘟疫肆虐全球各地,意大利都快滅國了,這樣一個非常時期,若我照舊這裡那裡野來野去,大概會很欠揍。禁足家裡也好,自主管理也好,美其名曰避免加重醫護人員負擔,不如說是自己貪生怕死比較老實。但人類可能是唯一懂得苦中作樂的生物,所以有意大利人在陽台上合唱歌劇。我最喜歡的是一對上了年紀的伴侶,好像也是意大利人,並肩面對偌大的電視熒幕,電視畫面是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兩人身穿浴袍戴著墨鏡,躺在沙灘摺椅上互相碰杯,高腳杯裡盛的可能只是白開水,但有什麼關係呢,人類有種特異功能叫想像力,想像力夠豐富的話,不但可以承載他們雲遊四海,白開水也可以十分美味,你就別嘲笑他們自欺欺人了,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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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也不妨在自我隔離期間,回憶一下我們在日本高山逍遙的快活時光。之所以會跑到高山去,是因為想帶同伴去白川鄉看雪。在曼谷出生長大的同伴從來沒有看過雪。我是雪男,幾乎去到哪一個會下雪的地方都會碰上下雪,當然要在對的時間。但有兩次見雪的經驗根本不在對的時間,第一次是4月,在布拉格,第二次是10月,在倫敦,那是倫敦七十四年以來的第一場十月雪。即使在對的時間也不見得會碰上下雪,我和同伴第一次同遊日本是12月,整個旅程一朵雪花都沒有開過。這回選定2月上旬出發,誰知道今年暖冬,白川鄉遲遲沒有下雪,眼看夢想又要脫光光泡湯了,幸好啟程前幾天寒流來襲,讓我們終於如願以償當一對甜膩到要命的白色戀人。

白川鄉我二十二年前去過一次,1998年夏天,我不清楚當時白川鄉是不是已經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但我記得那個明亮炎熱的日子,而我知道自己其實躲在心裡某個陰暗寒冷的角落,看著另外一個自己正在扮演雲淡風輕的角色。然後有一隻蜻蜓降落在我肩膀上棲息,一路讓我送它一程,同行的人發現時笑得比當天的陽光還要燦爛,令我暈眩。他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愛情故事,故事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後來我再沒有回去白川鄉,直到這趟瘟疫時期的旅行,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把白川鄉列入行程,其實日本有其他許多可以看雪的地方,也許潛意識裡覺得應該可以面對過去這段感情了,和心愛的同伴一起,我們並肩走過許許多多崎嶇的路,白川鄉合掌村里的雪地再怎麼濕滑難走,但我知道身邊有一個人可以互相扶持,心裡還是比二十幾年前的自己踏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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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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