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副刊

【這裡那裡】暹罗色香味

上个星期我写过了,洪爱珠的文字有一种清淡的古意,蔡珠儿说“颇有舒(国治)式风味”,但我觉得比舒国治丰腴一些,温润一些,贴近我的味蕾一些,写起曼谷的唐人街特别对味。所以我一打开洪爱珠的《老派少女购物路线》,直接跳到最后一辑“南洋旅次”,重温一遍〈暹罗航道〉……

接下来的两篇也是暹罗追忆。〈香气的总和〉是她对泰国的嗅觉上的回忆。气味难写,因为抽象。所以一个能把气味写到令我仿佛置身那种气味中的作者总是让我暗自惊叹甚至羡嫉。〈香气的总和〉里有句“念及伦敦,就记起地毯上灰尘的甜味”,瞬间把我带回旧友在巴黎的小工作室。男友比我嗅觉发达,从巴黎回来后,一直对这种“地毯上灰尘的甜味”念念不忘。我们一起怀念这种味道的时候,试过几次借助文字捕捉,但都觉得笨拙无比,想不到洪爱珠信手拈来“灰尘”和“甜味”两个字眼放在一起,就还原了我们念兹在兹的那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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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爱珠的鼻子想必也很灵敏,否则不会写下这样一番文字:“泰式料理中,香气是光影。很多时候你不真的吃着它,而是被它的投影所包围。香料们时而隐约幽微,时而飞扬明亮。在冬阴汤里,在咖喱酱中,在鱼饼里,在日子里。”最后四字寻常但又奇异,整个意境旋即荡漾开来,足见洪爱珠的文字功力以及魅力。你看她如何写香茅气味:“香茅气息比起柠檬的鲜爽,要木一些,拙钝而温和……”痲疯柑叶的香则是:“有些香气是朦胧的,团块似的,雾的。但疯柑叶不是。它近似柠檬的香气,清晰而尖细,是料理中的高音,颜色里最锐的青绿。”

芫荽根神奇宝贝

我们通常切掉弃之的芫荽根,在洪爱珠眼里,是“泰国人的神奇宝贝,埋伏在众多菜式中,有时被捣碎得不成形状,或和其他香料混合,是料理人公开的密码。它仿佛丛林的、带湿气及泥土气息的异香,自己声量饱满,与他人合音亦谐。”以抽象的声音写抽象的气味,仿佛负负得正,效果具体生动。另外一篇〈钵与杵〉我以为是她对泰国的听觉上的怀念,结果不是,毕竟声音一样难写。这篇文章是洪爱珠对钵杵这种古老工具的礼赞,以她跟泰国友人树小姐和树小姐远嫁英国的二阿姨Sao的交情贯串起来。

留学英国时期,洪爱珠从Sao阿姨那里学晓,食物调理机速捷可是缺乏过程,有些食材就是需要时间,钵杵慢慢舂捣才会产生绝佳的口感和香气,那不但是一种感官享受,手腕起落节奏固定,也可以是一种静心冥想。我不知道为什么很喜欢这种日常的民间智慧,洪爱珠这本散文集里就有很多,下一篇文章就来写写这个。文中提及泰国人有一种择偶方式,就是听一个人操使用钵杵,藉由节奏急缓柔烈,推测对方性格,多么浪漫。又写约旦瓦地伦沙漠中的贝都因人舂捣咖啡豆,金属磨杵发出声响,恰好告知四邻此有咖啡,欢迎前来享用。我也很喜欢看这种庶民风俗图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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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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