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副刊

【這裡那裡】昨日在东,今日在西

青苔从来不是主角,虽然它们到处生长,成为京都日常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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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樱太迟

赏枫太早

我看青苔

来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2012年的10月重游京都,写了不少俳句,除了上个星期那首关于栗子饭的,还有这首及下一首。以为10月日本已经入秋,可以赏枫,不料还是来得太早,别说红枫,大多落叶乔木叶子都还没有转黄,绿色还是古都主调,青苔从来不是主角,虽然它们到处生长,成为京都日常的一部分,不起眼但也不张扬,永远低调,永远默默匍匐,永远静静蔓延,永远悄悄盘踞,在青莲院前那棵楠木的树根上,在前往真如堂途中的石阶上,在祇王寺草藤编成的小门上,祇王寺、大原三千院、西芳寺皆以“苔庭”著称,西芳寺又叫做“苔寺”。也唯有在京都,青苔才会成为人们观赏的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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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

落在

落叶上

波兰诗人Bronislaw Maj的诗,我第一首读的就是这首〈一片叶子〉:“一片叶子,最后几片之一,离开了枫树的枝头:/它在10月澄净的空气里旋转,掉落/其他落叶堆上,停止,雕萎。没有人/欣赏它与风的迷人搏斗,/跟随它的飞行,现在,没有人会把它分辨出来/当它躺在其他落叶当中,没有人看见/我所看见的。我是/唯一一个。”许多年后,在我辗转欧陆多国之后,我到伦敦投靠旧友,一呆就是整个冬天。进城看电影的时候,如果路过诗歌图书馆,我会进去寻宝,其实也是为了取暖,图书馆有暖气。诗海茫茫,偶然发现某本东欧诗选收有Bronislaw Maj多首作品,图书馆内静谧的空气都突然活跃起来,兴冲冲地找个角落坐下,把他的诗一首一首地移植到笔记本上。隔年冬末抑或初春离开伦敦继续旅行,这些美丽的诗,连同笔记本里其他诗人的作品,就成了我不离不弃的旅伴。直到今天,我还珍藏着这本笔记本。

去来去了哪里

他的柿树又一年长满了果实

落柿舍是日本江户中期俳人向井去来故居,位于京都岚山。旧友曾经送我一本日本俳句选集,书名就跟俳句一样净简,就叫《俳句》。书里就有几首去来作品,但我一首也想不起,倒是心里从此牢牢记住“去来”这个名字——怎么可能忘记这个风一样的名字呢?回来后我古狗他的俳句细读。“我的家乡……如今只是一个临时住所;一只候鸟。”“闪电……今夜我将与哪一个男妓共枕?”“闪电——昨日在东,今日在西。”“冬月,柴扉已经上锁。”“稻田——蛙鸣暂停了一下下。”“夜深了……我学邻人也到户外乘凉。”“一只萤火虫在我掌上悲哀地熄灭了。”当年去来京都置地,建了草庵,种了四十多棵柿子树,累累地长满了果实,以为可以大捞一笔,不料一天夜里狂风暴雨,次日醒来,推门一看,只见柿子掉落满地,因此命名草庵为“落柿舍”。他是芭蕉的门生,据说芭蕉曾经三访落柿舍,写成《嵯峨日记》。然后有一天,我来到了这里,三百多年就这样过去了,落柿舍也不知道换了几代庵主,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唯有那一棵棵柿子树都还在。

(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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