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副刊

【這裡那裡】今年第一个梦

今年第一个梦,我严守着这个秘密,暗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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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天——

这碗煎茶味道就像

这碗煎茶

初抵河口湖的那个下午天气阴霾,富士山老藏匿在云雾中,同伴说“富士桑”害臊,我倒想起猫跟我们玩躲猫猫的时候,总是把头藏起来就以为全世界都看不到她,其实全世界都看到了她的臀部或是尾巴,常常叫我笑不可抑。次日一觉醒来,急不及待拉开纸门,与富士山素面相见。新年伊始,看见什么都像是第一次看见,听见什么都像是第一次听见,品尝什么都像是第一次品尝,触碰什么都像是第一次触碰。元旦那天看见的天空,叫做“初空”。元旦那天看见的日出,叫做“初日の出”。元旦那天看见的富士山,叫做“初富士”。在新的一年梦见的第一个梦,叫做“初梦”。在新的一年沏煮的第一壶茶,叫做“初釜”。在新的一年第一次前往神社佛寺参拜,叫做“初诣”。我从日本俳句学晓这些。例如:“今年第一个梦,我严守着这个秘密,暗自微笑。”(佚名)例如:“第一声鸡啼,田野阡陌延向八方。”(鸿村)例如:“元旦那天的富士山,无处躲藏。”(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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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安静——

连这个念头

都太吵了

这首俳句是在意大利北部的科莫湖某间修道院内写的,那是二十一年前的某个初夏下午。与其说“写”,不如说它其实就在那里,在空气里,在宁静里,我只是用文字把那一个瞬间翻译出来而已。那种宁静并非完全没有声音。为了让人更清楚地听见宁静,造物创造了在屋顶弹奏一整个夜晚的小雨,创造了天地破壳而出时的鸟鸣,创造了怀有心脏一样节拍的手表,创造了依偎着你呼噜呼噜的猫咪,创造了入世温柔的晚钟。二十一年就这样消逝了,那段野狗一样到处浪荡的日子早已远去,但这首小诗留了下来。

玻璃瓶里的萤火虫照亮了我们的第二个童年

一直以为只有夏天才看得见萤火虫,直到那年4月某个夜晚,在奋起湖,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一年四季都有萤火虫出没,而且种类之多令我讶异。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看见的是哪一种,据说春夏之交可以看见的多半是黑翅萤。但春夏之交是几时?生长在一个赤道国家,生活在一个热带城市,我的一年只有十二个月、晴天、阴天和雨天。我的春夏秋冬天只有在旅行时才有机会体验到。那个4月初的夜晚,在奋起湖,我们几个互不相识的游客围绕着导游,一起近距离观赏他手中瓶里的萤火虫,闪烁的微光照亮了一张张童年的脸。

满月

一个外劳在街灯下

读信

那时候我还在新加坡生活。有次下班走路回家,已经将近午夜,是个月圆夜,没有星星。途经建筑工地的时候,我不经意瞥见一个外劳蹲坐在路边,就着街灯默默读信。应该是信。哪里寄来的信?孟加拉还是尼泊尔?是谁写给他的信呢?挚友还是家人?家书还是情书?信里写些什么?关于爱还是关于钱?他在想什么呢?也许已经读过不止一遍。将近午夜,全世界都睡着了,他一个人就着昏黄的街灯默默读信,蚊虫绕着他头上的炙热灯球乱舞。我想起William Stafford的诗句。“至少夜里,一盏街灯/胜过一颗星星。”这个城市没有星星,那晚是个月圆夜。

(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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