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開千百度】一世人兩公婆

她不想去面對，當然是因為恐懼，有一晚她扁着嘴說：“如果真的是乳癌，別花錢醫我……”我說：“傻的，都還沒給醫生看過，不要想太多。”

看醫生那一天，她有點緊張，連我也被她弄得心神不定，醫生看了看，說直接將腫瘤切割，再拿去化驗，看看到底是什麼。

隔幾天，我陪她入院，醫生說是小手術，不用擔心，這一次她反而顯得淡定，不懂是故作鎮定，不讓我擔心，還是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好好生活好好愛

手術結束後，醫生說一切順利，沒有大礙，可以馬上出院，一個星期後回來復診，以及聽取化驗報告。

在車上，她說下星期她送了小兒子上學後，就順路去醫院，言語之中，她沒有預我的份，我不動聲色，心裡卻另有打算。

在這一星期中，我們跟往常一樣生活，我偶爾問她傷口的狀況，她有時告訴我傷口很癢，兩人都沒有刻意提起“萬一化驗結果是乳癌”的話題。

我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但我卻非常平靜，裡面有一種篤定的感覺，覺得她不會有事，連“萬一”也不會出現。

去醫院前的一晚，我下班回家，問起明天時間的安排，她驚訝地問我：“明天我自己可以搞定，你不用特地請假陪我啊？”我笑笑說：“我就是要陪啊！”她沒說什麼，但嘴角卻露出淺淺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去醫院的途中，我問她有感動嗎？她故扮木口木面地說：“少少啦！”

到達醫院等候醫生時，我心裡才浮起擔憂，那“萬一”突然敲敲我的頭，我拿起一本書，想在文字間尋找平靜的力量，心裡安撫自己說：“萬一真的是萬一，我更要強大起來。”

護士叫名字時，老婆走在前面，我隨後跟上，走到醫生診室門前，很自然的，我口裡默唸了一句佛號。

當醫生說這是良性腫瘤時，我看見整個空間變得一片澄明光亮，我拍拍老婆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不是要甜蜜放閃，也不是在炫耀幸福，我覺得我們要好好的生活，就真的要好好的相愛下去。

那一天，我在面子書寫下一句心裡話：“一世人兩公婆，就是要這麼過。”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曾子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