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和香港師父通電話，告訴他我們幾個僅存的孤臣孽子已遷離公司的辦公大樓，搬去老爺子的舊居，即已丟空數月的大洋房繼續上班，原因也與錢脫離不了關係──為了節流之故。
既然開源暫時已經無望，節省開銷也是唯一可延續公司壽命的方法。高齡已達60歲的老字號企業竟然落得如此下場，歸根究底，也是由於某些人貪得無厭之故。
我向隔着兩千五百多公里外的師父訴說他已知之甚詳的前因和後果：“若不是老爺子放任他的子女掠奪公司資源，自己幾十年來也自肥無數，年賺至少四五百萬的公司又何至於淪落到如此田地。”
師父答道：“It’s a pity.” （是很可惜）
我聽了，繼續向着千里之外的師父抒發我的傷地悶透感想：“命運真的不在我們的掌控之內。有誰會預料到，有這麼一天，老爺子會被下令逐出他已盤踞五十多年的老巢，公司餘下的僅有幾個人會搬來這裡上班？誰會想到有此種扭轉？”
師父在那頭淡定地回我：“所以你要施光，繼續照亮這一切。”
天主教徒的師父常常談論上帝之光，與我的信仰不謀而合。他常說：“只要有光，人必無懼。”他也經常絕地武士上身，發來的短訊以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願原力與你同在）作結。
而我每次向他報告辦公大樓廚房和食堂越來越頻繁的靈異現象，他也以同樣的神光論為我開示。但在最近這幾個月內，除了以光明驅除黑暗外，他的開示也加了類似香港銅鑼灣鵝頸橋底拜神婆婆的招式：每天奉上一碗飯，加上當天食堂廚娘煮的湯菜，那些遊魂得到供養，必定不會再出來嚇人。
所以與他通話的這天，他又再問我：“你有冇裝一碗白飯加上餸菜啊？”
中風是秘密
只有我一人逗留在食堂裡時難免會提心吊膽擔驚受怕，但這種裝神弄鬼之事，有光傍身的信徒怎做得出來？就連無甚宗教信仰的廚娘阿姨也不信邪，她理直氣壯地說：“我從來都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我才不怕鬼！”
廚娘阿姨雖然識字不多，但她的言詞卻能忠實地演釋出“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那句話的精髓。
我想起與最近那宗訴訟有些關連的舊事，可能師父也還不知曉，因他自2015年4月過後已功成身退，不需在馬港兩地飛來飛去，於是便繼續說道：“2011年確實是個分水嶺，因為自那年開始，整個公司集團便失控，老嚴先生已不能自已，他上班的時間越縮越短，那時候我們還以為他年紀大才身體衰弱，原來不是，是因為他曾經中風，公司裡的人完全不知道。”
“他中過風？”師父的語氣透着驚訝，看來此事確是個秘密。
“我們其實也從未聽過這件事。”我想起那年的艱辛情況，還有老先生強裝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依然有一天沒一天的撐着上班，也覺得傷感：“如果不是他的三個寶貝子女將他列為被告，把他的病歷全抖出來，藉此以全盤接管他的財產，我們這些外人，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在2011年中風這件事。”
師父在那一頭聽了默然。
文/梅淑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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