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卅大板只是前奏，趙氏大狀緊接着說：“我和蜜斯特宋看過原告的訴狀，因為是去到高庭，整個收費大約是八萬，不過這只是高庭部分而已。如果對方勝訴，而你又想上訴的話，就會大大超過八萬。”
去到高庭已經不止八十大板，一輩子從未沾過半滴旁門左道油水的死忠OL，想到典當了將近四十年的黃金歲月才積存下來的幾分辛苦錢，轉眼間行將奉上給這些為民伸張正義的狀師，差點要發出哽咽之聲。這種下場，遠比賣身二三十年才可分得部分祖業的曹七巧還不如。至少披上黃金枷鎖的麻油七巧可以全額保存她的賣身錢。
真是想到哪裡去了。我定了定神，才戰戰兢兢地問對座的兩名大狀：“你們看我和蜜斯白的勝算有多少？”
趙狀和宋狀對望一眼，便說：“這很難說。聽審的法官並不認識你，也不認識原告，一切都要依靠證據。所以你提供的證據將會很重要。”
這句話又讓我發起愁來：“我已經離開公司，從來不把公文私帶回家，或放到網上，手上什麼證據都沒有，該怎麼辦？”
實話實說地曉以大義
不過OL也算得上是資深影迷，什麼“Crown Court”（皇家法庭）、《法外情》、《法內情》之類也看過不少，知道被告律師有盤問原告這一環，於是福至心靈地問：“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盤問另一原告，也即是我的前老闆？因為是他下令我將RM從董事局中除名的。”
“我們當然可以盤問他。”宋狀點點頭說，他身旁的趙狀也點頭稱是。
趙狀此時另有提議：“還有一點，RM是非公民，他在這裡提出訴訟，你可以要求他付一筆按底金，以證明他有經濟能力賠償你們，若他敗訴的話，你要不要？”
“不必了吧，他肯定有大把錢。而且若要他付按底金，我們又要向法庭申請是不是？”
其實我想到的不僅如此，而是這一來更加激怒RM，他會變得更為不擇手段讓我變成一無所有。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這句話是古老智慧，手無寸鐵的前OL更需要謹記。
趙狀也點頭稱是，說不需要RM證明他有打官司的經濟能力。他之所以提出來，無非是讓客戶知道有這個選擇。
但最驚心動魄的還是他接下來說的話：“剛才已經過告訴你們，如果需要上訴，律師費要另算，可能再加四至五萬。”
我眨眨眼，心想：“不要了吧，即使高庭輸了官司，也不好上訴吧。而且怎可以這麼沒志氣打定輸數？”
打官司是律師們一大搵食管道，怎知道黎民百姓的“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恐懼，繼續以一副典型生意佬的聲調報價：“再如果連上訴庭也輸了，若你們不服氣繼續打下去，那就去到Supreme Court（最高法院），那階段的律師費將會無上限，可以去到很高很高。”
我絕望地看着眼前的兩名大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趙狀還在實話實說地曉OL以大義：“如果你什麼也不做，若是對方贏了而你又無力賠償，法庭一樣可以判你破產。”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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