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樂器途中仍會遇到瓶頸、遇到關卡，老師教他各種方法去闖關。他還是有時候練習，有時候不怎麼碰樂器。有一天，課程結束後他告訴我：媽媽，我終於找回學吉他的樂趣了。
老大最近參與了一場小型吉他演出，看着小小的舞台中心他從容地彈奏半首曲子，突然有種想要潸然淚下的感動。
他就讀幼兒園的某一天，回來告訴我想要學小提琴。我對學習樂器這件事一點都不了解。不過，不妨礙我有一顆想像力無遠弗屆的腦袋，孩子對樂器有興趣，也許某一天他會成為莫札特。於是帶他走訪了一兩家音樂學院，詢問小提琴學習事宜。
音樂學院的回應是他年齡小了點，手仍太短，拉小提琴有點勉強。學院當然不會放過招生的機會，拉不了小提琴，就問老大要不要先學學別的，比如烏克麗麗。當時只有5歲的老大因此選擇了烏克麗麗，此後就一路從烏克麗麗換到3/4大小的吉他，再換到了4/4的吉他。
這中間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中學，過程的掙扎與艱辛，大概是許多學樂器的孩子必經之路。我替他換過三家音樂學院，第一家學院的學習過程比較像是接觸音樂而非真正學習樂器，後來換到了我們家附近的學院繼續上課，在那邊學了很長一段時間，學習的樂器也從烏克麗麗換成了吉他。
這期間老大好幾次提出想要更換樂器或是停止學習，只說覺得無趣。這時候最為掙扎，換樂器擔心孩子還是三分鐘熱度，畢竟吉他也還沒學到一個段落就要放棄，誰知道下一個樂器會不會更有趣。其次是這麼些年已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在學習樂器，實在有點難割捨。
我們幾次和老大商量的結果，最終決定在完成第一次的考試後，如果仍然覺得很無趣，那麼再來決定是不是要更換樂器，或是直接放棄。放棄和繼續都需要很大的勇氣，半途而廢其實並沒有那麼容易。我們擔心日後孩子遇到瓶頸或難題就放棄，也希望孩子知道我們不能只做容易做的事。
沒想到這時候碰到了冠病疫情，順勢停了吉他課。老大亦不覺得可惜，反而鬆了一口氣。觀察到孩子的種種反應，我想他小時候的那麼一點興趣，大概是被很單調的反覆練習給磨滅得差不多殆盡。
學得慢被批評 熱情消退
無論如何，他還是考完了第一次考試，彼時已是準中學生，我們可以更好地討論是否要繼續學習這件事。這時候也釐清了孩子抗拒學習的原因，老師太嚴格了。嚴師出高徒也許是沒錯，但他因為學得慢經常被批評，久而久之熱情消退。我希望他再給吉他最後一次機會，替他換了一個老師。上課前跟老師詳談許久，希望老師能給他多點時間慢慢進步，把指責換成鼓勵，讓他從音樂中找到快樂而非壓力。
新老師似乎很懂少年的想法，跟老大聊得很開，他有什麼疑問也會一一解答。學習樂器途中仍會遇到瓶頸、遇到關卡，老師教他各種方法去闖關。他還是有時候練習，有時候不怎麼碰樂器。有一天，課程結束後他告訴我：媽媽，我終於找回學吉他的樂趣了。
這句話等了好多年，媽媽聽了都快老淚縱橫。說完不久後就是小型演出，他一開始自信不足，老師為了減輕他壓力，讓他彈半首曲子就好。他在家自己摸索居然也能練完整首，演出時有一些瑕疵，但已是一大突破。有些種子種下去，要經過漫長的時間醞釀才會發芽、長大、開花。我們能做的就是多給予扶持，靜待花開。而今有小小的花朵開出，如何能叫我不感動。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葉君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