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副刊

旅居非洲不同國家 港女朱芷均貼身體驗在地文化

文:谭淑美(《信报》) 圖: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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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潮文:“在非洲,每60秒,就有一分钟过去。”这句“废话”道出了“非洲”两字,对很多人来说,代表诗意,也代表浪漫。大多数人去非洲都是做义工,短暂地享受“非洲的浪漫”,但居住在非洲五六年的香港女子朱芷均(Lafelle),由一开始已不是走这条路,她在著作《我在非洲忘了时间》内说:“……志愿是旅居不同的国家。如果在每个地方住上两三年,那么到退休的时候应该能够体会过至少二三十种文化吧。”

她曾在肯亚宣传安全性行为,在卢旺达向农民推销新技术,现时在乌干达向基层销售更环保的炉具、滤水器。

访问远在非洲的朱芷均是透过Skype进行。在约定的时间,不迟不早,身穿小背心的朱芷均来到荧幕前面,她背后的环境看起来像家居,却原来是她的办公室。本地的傍晚6时30分,在乌干达是下午1时30分。

这五六年以来,她曾在肯亚的村落宣传安全性教育,也曾在卢旺达的农村,向农民销售种子、农业技术以至机器,以提升他们农作物的产量和质量。现今她在一间环保商业机构向乌干达基层推销更环保的日常用品,如煮食炭炉、滤水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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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娓娓道出为何炭炉相对上会较洁净。

“使用炭炉固然仍有碳排放,但比起非洲人以三块石头或以树枝叠出来的火炉,是较为少烟。”作为城市人,笔者不禁问了一个愚蠢问题,乌干达也有电网,为何不用电磁炉,甚至煤气炉呢?“对,这里是有铺电网的,但不要说乡村,连我居住的城市(首都坎帕拉)每周也常常停电,动辄一小时。此外,用炭煮食,在能源价格上,仍较电为便宜。因此,此地的富有人家,即使家有煤气炉,当要炆炖食材,仍会用炭,因为会便宜一点。”

滤水器同样以节省能源为目标,“即使不用煲水,已能得到洁净的食水。”她接着指,公司的产品,有些是透过逐家逐户拍门去推销,也有是透过当地的妇女储蓄互助会去做营销。

 去乌干达前,朱芷均(前排左)曾在卢旺达工作,图为她公余时与同事及友人坐船游湖。
  去乌干达前,朱芷均(前排左)曾在卢旺达工作,图为她公余时与同事及友人坐船游湖。

朱芷均实践年少时的志愿,现身在乌干达首都坎帕拉居住,图为她在当地市中心的一个商场留影。

都是“差不多先生”

朱芷均升职甚快,回想最初她加入环保商业机构时,是一名市场部主管,短短两年,她就被擢升至驻地经理(Country Manager),手下员工有七八十人。

乌干达的办公室,工作文化是怎样的?思路清晰的她总结如下:“乌干达人很怕为老板带来坏消息,例如他们找不到某样东西,只会想尽方法私下解决,却不敢跟我讲。”

第二是欠缺数字的准确度,“例如我有一个同事,上月卖出120部滤水器,他跟我说差不多‘全部’都是回头客。于是我问他,即是有多少个回头客?他答我:‘有很多回头客。’那我又追问,即是实际有多少个回头客?他才答10个左右。那我就说,120个客人中有10个回头客,是否很多呢?究竟是几多百分比呢?”

百分比是第二个课题,因不是每个非洲同事都懂得计算。但她也很理解为何非洲人都是“差不多先生”,“例如去买菜,蔬菜会是10元一袋,他们很少以公斤去计算。”她笑一笑道。

另一个非洲工作文化特色是模糊的时间,当香港打工仔每天都在赶deadline,乌干达人却不太明白为何工作要有死线,为此她想了另一个方法应对,就是不断催促同事。“例如在deadline前的一个星期,每隔一天就催促一次,这样才能令他们准时交功课!迟到也很常见,如新员工第一天上班,可以迟一个半小时!又有一次是乌干达一班中小企人员来我公司取经,他们分乘两辆车来。可是,活动原定在早上9时开始,第一辆车却9时45分才来到,第二辆车直至10时30分还没有到!于是,我没有等他们到齐就开始了活动。在分享会时,我跟他们说:你们过来不是想学习国际办事方法吗?那第一步你们必须要学的就是准时,因国际商业的共通语言是准时!”

朱芷均第一间被分派到的“员工宿舍”。

经常出差到非洲不同国家的朱芷均拿着贬值问题严重的马拉维纸币。

下雨是缺勤理由

卫生情况也令朱芷均大开眼界,譬如说她搬入现在的公寓时,邻居的小女孩在她门前撒尿,而当小女孩的妈妈发觉,反应仅是“对我笑一笑,连不好意思都不会讲”。

新冠疫情严重时期,状况就更加讽刺,“乌干达人很会执行指令,例如进商场要消毒双手、戴口罩,都做到了。但我却发现商场保安去完厕所后不会洗手,而他们转头就为进来的客人搜袋(即是碰到她的袋)。”

她解释,因为乌干达的恐怖袭击偶有发生,因此人们在进商场时要搜查随身物品。她曾在Instagram上载了一宗新闻报导,显示当地有小童在登上巴士前使用酒精消毒,然而他也同时用口去含着钞票(车资)。

朱芷均每周上班五日,虽然她说非洲慢活,但她的工作时间也不算空闲,“朝八晚六或朝八晚七。”她双手放在桌上指,当地下大雨时,不单可以奉旨迟到,甚至可改为在家工作,原因竟然是因“当地不是人人都有雨伞”,以及“即使你出门,下雨时的塞车情况都很严重”。

“此外,人们较便宜的交通工具是坐载客电单车,但下雨时无人会想坐电单车吧。我们也不可能期望同事有钱搭德士上班。因此他们若遇下雨就不会出门,这是乌干达人应对雨天的方法!下雨,可以是不上班的理由!哈哈!”她轻笑两声。

 去到非洲,当然要看看野生动物,朱芷均就曾在乌干达的草原骑马。
  去到非洲,当然要看看野生动物,朱芷均就曾在乌干达的草原骑马。

极速結束“王妃梦”

工作以外,朱芷均也没有忘记享受生活,如谈恋爱。

她结交过两个非洲男友,其中一个更是卢旺达旁边小国蒲隆地(Burundi)的“非洲王子”(当地已废除王室制度,对方是一名王族后人),两人结伴出游、看过电影、吃过饭,恋情只维持了两三个月,她就因对方太“离地”而选择结束“王妃梦”。

他如何离地?

“他会说正在考虑是否买某部车,甚至直升机……但我呢,可能正在踌躇是否买一条百多元的裙。我们的距离实在太远了。”她亦觉得,对方似乎对非洲的贫穷状况没什么同理心,“他认为很多非洲人贫穷,是因为懒。”书内她亦指对方“在餐厅等食物等得不耐烦,他便以一副客人至高无上的姿态责备侍应”。纵然最后和平分手,但她也觉得这是个有趣的体验,“是将来七老八十时茶余饭后跟儿孙诉说的故事”。

另一个是卢旺达人,是她的同事,两人也仅拍拖数月,原因之一是男方在拍拖一星期后即跟她谈婚论嫁,令她深感压力。其次是因卢旺达经过种族大屠杀,人们之间不易建立信任,令她无所适从。“香港人拍拖,好快已查家底,例如你很快会知道对方的父母做什么工作。但卢旺达人呢,他们要逐步来,今次问了一个问题,就要回一回气,下次见面才可再问多一个敏感问题。”

朱芷均(右)在肯亚当义工期间,学用布料缝制可重用的衞生巾。
朱芷均(右)在肯亚当义工期间,学用布料缝制可重用的衞生巾。

非洲是否很浪漫?

天生美人胚子,桃花运不断的她,现在也有拍拖,对方是日本人,从她的IG看,那人高大靓仔,拍拖两年了。

朱芷均来自中产家庭,爸爸是本地电影导演朱家宏,妈妈则是公务员。“我的性格较像妈妈,有主见,甚至倔强。但生活态度则较偏向爸爸的浪漫主义,勇于尝试做主流以外的东西。”她看来甚来了解自己。

在非洲5年,实践了自己的志愿。那么,她觉得非洲——是否真的很浪漫呢?

“很多人想起来好浪漫,住过就有苦自己知。”她莞尔一笑。

朱芷均(左二)在山区访问农民。
朱芷均(左二)在山区访问农民。

一夫多妻很普遍

朱芷均另一个待过的非洲国家是肯亚,当时她在那儿当义工,任务是宣传安全性行为,即是推广避孕套,但没想到当地人在这议题上也“有自己的一套”,就是“不单止我要用套,也要呼吁我的‘姊妹’一起用!”她不疾不徐地解释:“‘姊妹’即是丈夫的其他太太,假如其中一个‘姊妹’没有用,惹来爱滋病,即是传染给其他姊妹啰!”她笑道。

非洲一夫多妻现象不罕见,又譬如在卢旺达,不少人搞不清家里的男人,谁是爸爸,谁是伯父,因家里哥哥的媳妇,是可以跟弟弟睡觉的,反之亦然。而乌干达给她的印象也是“性开放”,她笑指:“八十后或更年轻的,很多人都是单亲爸爸或妈妈,常见有单亲爸爸和单亲妈妈结婚的,各自带着孩子,结婚后再生孩子。”贿赂在非洲也平常,尤其是警察。

“在乌干达,明明没有闯红灯,警察却说我闯红灯,这些事情天天都在发生。”她没好气笑指,应对方法包括以友善的方法跟他们聊天,那些警察不知怎的就会放她一马。


朱芷均(箭头所指)现时在一间环保商业机构工作,图为她跟一班乌干达同事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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