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馬國內地方

守護與傳承 報恩

傅承得,1959年生於檳城。台大中文系學士,馬大中文系碩士。 詩人、儒、道經典導師、書法導師。著、論、編、譯書約60種。創設“傅承得經典學堂”。

傅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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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華文報結緣,是青澀的高中年月。

自小就培養閱讀習慣,也不算受什麼人影響,家中總有一些讀物,如金庸武俠章回本,但那時還看不懂。我興趣的是連環圖,因為裡頭有故事、傳說和神話。亞依淡小鎮有書局,升旗山腳有戲院零食檔,都賣童書,成了我流連的樂園。到了初中,開始讀瓊瑤、倪匡和古龍等的小說,從此和文字結下不解之緣。

初三那年,第一篇散文發表在校刊。翌年,掀開了我與報章副刊投稿與投籃互動的序幕。那時的《星檳日報》有個青年創作版位,主編是里諾與艾柏,很有親和力,時而與作者歡聚。我因此認識了一群文友,笑談風月也好,相互取暖也罷,共度少年維特的藍色時期。之後,去了台灣苦讀四年,爬格子參賽也讓我賺了點獎金當買書零用。

畢業返檳,第一件事是買遍西馬華文報紙和雜誌,看看有什麼版位可以投稿,這動作維持數月。媒體界的前輩知道後說:“華社人人像你,報館和雜誌社就有救了。”印象中,我的稿海策略,最高紀錄是一個月內幾乎天天有作品見報。也曾拜會《星檳日報》謝詩堅總編輯,說:方北方先生編的“文藝公園”停刊了太可惜,請讓我接編,不領津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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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赴隆執教,後從事出版,一去三十年。國都人文薈萃,政經文教人馬打打招呼,文學雜誌負責人與報章文藝副刊主編也有或深或淺的交情:蕉風月刊的姚拓;星洲日報的甄供、王祖安、黃俊麟;南洋商報的張景雲、陳雪風、柯金德、張永修;馬來亞通報的悄凌;建國日報的何謹;中國報的蔡盈芬等,或前輩或朋友,都在我的寫作路上予以扶持。

四十年忽焉而過,我常想:沒有華文報刊,就沒有文學路上的我。在這片貧瘠的土地,加上政策不公,先天不足,後天失調,要養活一家華文報館或孕育一位作家,都是艱難之事。然而,大馬華文教育之堅持,與馬華作家之成就,早已蜚聲華文世界,也是不爭的事實。

原本已面對網路媒體挑戰的華文報,新冠疫情再遇重擊。MCO後,我若赴隆,就住在KLCC左近的酒店。要買一份華文報,遍尋不獲,得去茨廠街印度報攤找。報館朋友說:報份掉了一半有多,不少售賣地點也砍了。淡淡的語氣有難言的哀愁。

華文報四大支柱之一

我曾寫過一篇文章:〈過去未去,未來已來——大馬教育現況與孔子教育理念〉,收入大將出版、潘永強博士主篇的《能力、素養、創造力——教育改革如何可能》一書。我在文中指出:大馬教育“目中無人”,華人教育觀短視近利。其中一段話如下:

“許多大馬華人已衣食無憂,卻落入台灣高希均教授所說的‘社會大富,精神大窮’。我們短視,因為注重個人利益多於群體福祉;強調個人享受多於別人感受。我們近利,因為希望不勞而獲、快速致富。我們目光短淺且自私自利,所以華校培養出來的是膚淺、粗俗、‘道義放兩旁,利字擺中間’的華社與華基政黨領袖。這樣的教育觀,其實是‘反智’﹙anti-intellectual﹚:即教育與學習止於學校、道聽途說與人云亦云而無法理性思考、放縱情緒與慾望而不知節制、不尊重專業人士與文化人、不尊重知識產權與專利、反對孩子學習無實用價值或無法賺錢的學問、學生因華文難考A等而放棄,更有家長因而阻止孩子報讀與報考華文。這樣的教育觀如果持續下去,我們只能靠僥倖來過日子,但後代走不出去、看不見未來。”

這段話,也適用於今日華社如何看待哺育一代又一代人精神糧食,但面臨困境掙扎的華文報。

以鼎為喻,華教、華文報、華團與華商,是我們華社之鼎的四大支柱。《易經•鼎卦•九四》:“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即:“鼎足折斷,打翻了王公的粥,自己身上也沾污了,有凶禍。”這個卦不必占,後果昭然若揭。“公餗”是我們中華文化,“形渥”是每個華人的根源與身份認同遭受恥辱。

在這個國度,我們逆風而行、知難而進很久了。尚能存活發展的,必有它的道理。

努力在人,成敗在天,不必悲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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