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副刊

【這裡那裡】眼睛的故事之一

当她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她此生的尽头已经遥遥在望。现在她已经不在了,照片里的那个球门不知道还在吗?这张照片,从前让我感到安静,现在重看只觉悲伤,至于那个孤零零的球门还是一样孤零零的。

整理妈妈遗物,也翻出了十几年前我用手机拍的照片,彼时不知道在哪里看到有家公司专门为顾客把他们贴在IG上的照片打印出来,一时兴起也打印了十四张来看看。其中一张我记得送给了新加坡老朋友,因为拍的是她和她已经病逝的猫。剩下的十三张收纳在纸盒里,一收就是十一二年,如今重看,每一张在什么地方拍的,都还记得清清楚楚,都是我眼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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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张:我爱单眼皮

这个熟睡中的宝宝是阿小的女儿,我还记得她偎靠在阿小右边肩头,睫毛长得像梦延伸到现实的触须,单眼皮是遗传,她的泰籍妈妈和日籍爸爸都是单眼皮。我也记得地点,是另一个泰国朋友在曼谷的迷你公寓,她让阿小在那里坐月子,而我刚好途经曼谷,就顺便去探望她们母女。阿小移居纽约之后,我们就失联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是我第一个泰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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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张:最后一片草坪

这张是在Forest Research Institute Malaysia(简称FRIM)拍的,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但我记得非常清楚,同行的人当中还有妈妈,彼时她双腿还健壮,我们都不知道不出几年,仅仅因为跌了一跤,从此坐上轮椅。当她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她此生的尽头已经遥遥在望。现在她已经不在了,照片里的那个球门不知道还在吗?这张照片,从前让我感到安静,现在重看只觉悲伤,至于那个孤零零的球门还是一样孤零零的。

第三张:猫眼看人低

窗外人间在它眼里都是低微的这只猫,我还记得是在京都心脏地带乱走途中,偶然抬眼发现到的。其实猫咪根本没有把我或者任何一个路人放在眼里,它正在晒太阳,秋天刚刚开始,天气已经转凉。那是距离我第一次去日本背包旅行有十四年之久的京都行,同行的有三个至今不时仍会聚餐叙旧的老朋友。此行我们先住6969,后住一家町屋改造成的民宿。就是在京都的最后一个早晨,我在这家民宿附近到处乱走途中,发现这只一边晒日光浴一边瞇眼瞌睡的猫。

第四张:鸽子坐在枝头沉思

不是枝头,而是街灯;不是在罗伊安德逊的荒谬剧场,而是在清迈旧城的某条街上。那只鸽子孤零零地停栖在长条的街灯尾端,它在沉思什么?当然它并不会也不需要沉思存在,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除了这张照片是在清迈旧城拍的之外,其他的譬如说何年何月何日,通通不记得了。那一天的阳光是否明亮?那一天我去了什么地方?那一天我吃过什么东西?那一天我快乐吗?那一天我有没有想念什么人?我想念我记不起的日子。

(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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