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副刊

【這裡那裡】春天重访罗丹

也是一个春天早晨,没有想到比想像中愉快。故居还是一样的故居,花园还是一样的花园,雕塑还是一样的雕塑,玻璃窗外一样春光明媚,但比二十四年前温柔。离开罗丹故居之后,我才恍然,整个早晨我都没有想起二十四年前的自己和唐多加以及我们同行时的擦撞磕绊,完全没有。

我第一次参观罗丹美术馆是二十八年前的事,1996年6月,我跟夏一一搭欧罗星到巴黎吃风几天,三天两夜还是四天三夜,不记得了。也不记得住哪一区,也不记得有没有去罗浮宫看蒙娜丽莎微笑,但记得夏一一喜爱窦加,那么我们应该有去奥塞美术馆探望他的芭蕾舞者。也还记得我们有去拜访罗丹和卡蜜儿,还有我一个人到巴黎郊外去扫塔可夫斯基的墓,还有那盘除了牛油和芝士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意大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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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的春天重访罗丹和卡蜜儿,这次和唐多加同行,我很记得那天早晨前往罗丹美术馆的途中,因为脚跟龟裂,每走一步都是剧痛,安徒生的人鱼公主走向爱情也走向绝望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吧。我一脚一脚地落在唐多加的背后,两人之间距离渐行渐远,让她误会我其实不想跟她一起旅行,我心里也不爽快了。我们各怀鬼胎,恍恍惚惚游走罗丹故居,美术馆内空气感觉病恹恹的不太愉快,虽然户外是春光明媚的5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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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次一直提不起劲携同旅伴重返罗丹故居,或许不想重温那段不太愉快的巴黎行。每当他们提议拜访罗丹,我就顾左右而言他,看看左岸看看右岸提议别的有的没的,要不要去蒙马特?要不要去庞毕度?要不要去玛黑区?但同行的友人当中也有一只执拗的年轻狮子座,当她决定要去一个地方就一定要成行,而我现在已经变成一只比较随便(不是随和)的初老狮子座,我耸耸肩,那就去吧,也是时候面对自己心里那只鬼了。

也是一个春天早晨,没有想到比想像中愉快。故居还是一样的故居,花园还是一样的花园,雕塑还是一样的雕塑,玻璃窗外一样春光明媚,但比二十四年前温柔。人的种种形态在罗丹的双手之下凝固,一人沉思或者两人接吻,特立独行或者彼此依偎,一件件都是短暂的永恒,它们存在这个人世比我长久,然而终有一天也还是会跟人类的文明一起消逝,我们生命里的种种愉快和不愉快根本微不足道,但恰恰是这些微不足道决定和成就了我们这一生的形态。离开罗丹故居之后,我才恍然,整个早晨我都没有想起二十四年前的自己和唐多加以及我们同行时的擦撞磕绊,完全没有。

(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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