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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風景】生吞初生老鼠仔

如今一回想起來就想作嘔,我還記得大哥最后一次生吞老鼠仔之后感覺到那只老鼠仔在他的喉嚨一直爬一直爬,讓他噁心不己……

怡保兩日游回來之后,我又要面對老家那看似掃也掃不完的大掃除。是的,偌大一個家要靠我一雙手收拾,我覺得真是太難了,但是家裡只有我一個人不務正業,其他人不是上班就是上學,捨我其誰?俗語不是說長命工夫長命做,在認清現實之后,我不再給自己設定目標,也不用說一定要趕在過年前大掃除完畢,總之儘可能一天收拾一個點,希望在華人新年前可以把門面收拾起來,即是把前院和后院打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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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堆積了太多雜物,已經陸續送走了幾大紙箱的舊報紙,各種雜誌課本以及一堆大小花小時候玩剩的燈籠、爆竹煙花、運動器材,接下來還有滿滿一個儲物櫃的舊物要收拾,當中不乏老媽收藏了數十年的生鏽鐵枝(我不明白她收來干啥),還有她生前視為命根的各種乾草藥,這些民間草藥有黑面將軍、魚腥草、紅藤烏、北京草、苦瓜藤、滿天星等等,她十年如一日的在后園打理各種民間草藥,聽到人家講哪一種有用就種哪一種,一俟草藥收成之后就把它們晒乾然后用舊報紙一層一層包起來收好,誰家有需要馬上可以派上用場,據說晒乾的苦瓜藤給新生嬰兒沖涼最好不過,可以驅散從母胎帶出來的熱毒。

至于后庭院,菜園確定要荒廢了,因為沒有人有空打理,本來是大姐負責的,但老媽不在之后她突然變得忙碌起來,所以決定不種菜了,老實說我是高興的,因為小小一塊地,每天都要花不少時間伺弄,比如說數天不拔草,野草就瘋長,還有家裡自制的堆肥(即收集各種廚餘),兩三個星期就要處理一次,每一次都臭得要命,雖說菜園的土地因而肥沃了不少,但農夫真的不容易做,我們這些城市農婦偶爾兼職可以,長年累月的蹲在菜園伺弄各種青菜瓜果,我第一個辭職不幹。

老媽的人不在了,但留下的瓶瓶罐罐一堆,那天收拾廚房才在角落找到幾瓶自制葡萄酒,不懂被忘棄了多少年。我記得老媽有個時期很愛釀酒,黃酒、米酒是基本的,有陣子她愛釀葡萄酒,釀到甜的自己喝或是送人,酸的拿來煮菜燉肉,后來她說釀酒程序很多,她老是釀到酸酒,不釀了,果真她從此不釀酒了。我還找到一瓶用小老鼠浸泡着的藥酒,我猜這瓶酒應該有超過廿年的歷史,因為只有以前我們住的非法木屋才有老鼠窩,才能找到這種初生未長毛未睜眼的小老鼠,據說用這種用小老鼠浸泡出來的藥酒很補,對身體大好,雖然我覺得是鄉下人的迷信,不過以前大哥因而生吞了不少初生老鼠仔卻是事實。

收拾老家 慢慢走出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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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老家只要發現老鼠窩裡頭有初生老鼠仔就會通報大哥,大哥放工回家之后會檢查長毛了沒然后會選一只小老鼠仔用白酒洗一洗生吞,其他的則留給老媽用來泡酒。小時候覺得年輕的大哥英勇無比,連老鼠仔都敢生吞,如今一回想起來就想作嘔,我還記得大哥最后一次生吞老鼠仔之后感覺到那只老鼠仔在他的喉嚨一直爬一直爬,讓他噁心不己,從此之后生吞老鼠仔成為絕響。今天大哥已是半茹素,成為半個道士,以前的壯舉一去不復返。接下來我還要收拾老媽留下來的大木櫃,裡頭應該還有她收藏多年視為珍寶,但落在我們眼中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東西(畢竟收了幾十年,以前有多新現在就有多舊),老媽向來節儉成性,她這種行為其實是可以理解的,無論如何,把收拾老家當作從傷痛中慢慢走出來的方法也未嘗不好。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容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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