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们逛棉兰老区的当地朋友，一一介绍了沿途所见的荷殖时期老建筑物。这些建造于百年前的房子，其中不少是政府机关和商业大楼，它们见证了棉兰二十世纪初曾经繁华的商贸岁月。
要在大城市里能成为废墟，还是要有点运气。一切理所当然推倒了重建，前生今世已毫无瓜葛，时间像断了线的珍珠，我们的城市是建造在不断地消失中的。
因为某些原因舍不得拆掉或不能拆掉，日子久了，就更没有拆的意愿了。一些是伟大的，能有废墟陞格为遗产，用来凸显人类在时间面前的无力感，灿烂只有一瞬，但一些则是被抛弃，任由它腐烂，天花板塌了，流浪的种子找到蜗居之所，无人理会，放肆疯长，一匹匹的壁癌，蔓延侵占全身。
我喜欢废墟。这几次的旅途中，都出现了华丽的废墟。带我们逛棉兰老区的当地朋友，一一介绍了沿途所见的荷殖时期老建筑物。这些建造于百年前的房子，其中不少是政府机关和商业大楼，它们见证了棉兰二十世纪初曾经繁华的商贸岁月。
外观雄伟内里破败
其中一栋引起我关注的，是建造于1919年的百货商店Warenhuis。由德国建筑师设计，当年以售卖进口欧洲商品为主，是上流阶级的购物乐园，还由当年的市长主持落成典礼。建筑物位于重要街道的路口，占尽绝佳地理位置，自然得设计出宏伟。建筑物两侧的阳台，曾经容纳了无数居高临下的眼光。
建筑物的外观依旧雄伟，一眼就让人辨识出其不凡出身。风吹雨打散的只是昔日名声，但棉兰朋友却从来没进去过这栋建筑物。于是我们跨过马路，进入这栋两层楼高的宫殿里，房子的天花板早已经坍塌，一地再也无法收拾的狼藉。
日军入侵后被遗弃
有好几个印尼人，在一角落架起火堆，正在烤日本鱼，不小心打扰了人家的午餐。我想起这几天车子不断经过已经被污染的河道。这画面十分超现实。旅途中，确实布满了各种超现实的情节，它们无时无刻不发生着，和我们擦肩而过，欲言又止想要提示我们什么。
“在棉兰市中心一栋华美的废墟里发现有人在烤鱼”和“这建筑物1919年落成后，也只风光了几十年，就遭遇日军入侵而被遗弃”，其实都有其超现实性。如果能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我们对命运所布置的各种玩笑和把戏，会不会更欣然接受并且能一笑置之？
我们已经看过它的废墟，如果有机会重返百年前，这建筑物开幕的当天，在衣香鬓影和举杯畅饮之间，冷静的观察眼前一切，我们是否依旧会为它的横空出世或一时无两的名衔而深受触动？废墟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它的存在，它穿越了漫长的时间，吹灭了人们所有的期许，在无涯的岁月长河里，“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认认真真的告诉你，我们最后能抓住的，其实都是抓不住的。
（文／ 圖：葉孝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