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看視頻邊感到驚心動魄，而且也難以置信，時間大神究竟對這名曾經靚麗非常的天之驕女下了什麼魔咒，竟然衰老萎謝得這般厲害。
遠在南半球澳大利亞西部的小洞同學，其網絡社交手腕一點也不遜於拿督史。他竟然連咱已不通音訊幾達三十年的童月美近況也知之甚詳。而且那還不是道聽塗說，而是有片有真相，因他上傳一段拍於幾年前的視頻與區區分享，並特別註明“for your eyes only”。
收到視頻那天，是去年的12月18日。並非是曾經靚絕拉曼的“白富美”所拍視頻，而是她似在毫不自覺的狀況之下被旁人所拍，一段不到一分鐘的短片。
只見那是個髮線已嚴重往後移的老太太，雙眼也不知望向何處，因為只拍到她的側面，只見她薄薄的上下唇在囁嚅，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觀察她的坐姿後，發現她似是坐在輪椅上，因雙手是放在兩邊的扶手上面。
她旁邊的不遠處，是名坐在嬰兒車年約歲餘的小女娃。畫外有個男人聲音，正在重複又重複地教她說話：“叫嫲嫲，嫲嫲，嫲嫲……”
小貝比睜着精靈的大眼睛，聽過幾遍之後，果然拜師成功，清晰地叫了聲“嫲嫲”。短片就到此結束。
這個與童月美已將近三十年不曾見面的舊同窗，邊看視頻邊感到驚心動魄，而且也難以置信，時間大神究竟對這名曾經靚麗非常的天之驕女下了什麼魔咒，竟然衰老萎謝得這般厲害。她被拍時可能還未到七十歲，可是已不知究竟是讓阿茲海默還是失智症，摧殘得近乎喪失認知能力。
小洞在短訊裡感嘆道：“她的情況，比起BBC更加不堪。”
雖從沒見過哼哼同學的任何視頻，但單從他老婆上傳的近況照片所見，雖然神情看上去有些茫然，但眼睛仍然清明，外觀還保持年輕歲月時的輪廓，並沒變成另外一個人，不若曾經貌美而高貴的富家千金童月美。
我們約七八名女同窗在畢業十多年後，一日相約在吉隆坡一家老派菜館裡午餐，那也是過往數十年裡的僅有一次。
出身自燕美律石榴街富貴人家的“白富美”同學，那天也與向來感情親密的和豐同學結伴而來。果真是人結人緣，也只有口齒伶俐的和豐雜貨舖老闆的大女兒，才獲得石榴街小姐的特別青睞，而與班上的其他女同學，只保持淡淡之交。
那天的石榴姐也特別漂亮：一頭電成小圓圈的短髮，配上精緻的妝容和時髦的兩件頭，美得無可名狀。區區對着她笑：“哇，像個Superstar!”。
歲月何只是把殺豬刀
只有在九十年代初，有個時期不知如何與她重逢，才和她再次接觸。有次還開車送她回去士布爹的房子，一間看上去庭院深深草木蕭蕭的雙層排屋。
也是在那天，她說：“只有我和我兒子住在這裡。”見到她的同窗有些訝異，補充說：“我丈夫已經去世。”
那年四十出頭的區區，同情地點點頭，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因為已從路邊社聽到消息，有個拉曼的舊同學正在追求她，兩人似在蜜運中。那名男生在班上並不特別出色，也不知道仿如嬌嬌女的月美同學怎會與他走在一起。
不過那些年以及接下來的每一年，區區幾乎日夜都在操勞，也從不去打聽旁人的風情月債。事實上也打聽無門，因為就連本屬班蜜之一的和豐雜貨舖同學，也同樣疏於往來。
然後一眨眼，三十多年就悄然無聲地逝去，若非群聊組，恐怕都不知道昔往的花果已飄落何方。
然後就看到才不過三個月前小洞傳來的那個視頻，以及更為震撼的最新照片。歲月何只是把殺豬刀，更是架削皮剷肉折磨人至死方休的恐怖機器。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