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的印裔同學妮藍比艾有次站在小李身邊，發現她在穿着的襯衣之下，竟然還另罩上件無領無袖白色汗衫當作打底，像男士們穿的那種，忍不住讚嘆……
帶着小李同學去探訪姚生那天，是1971年的某個星期日下午。
那時候，學院已從彭亨路的支路投降街遷移至加星路的公教中學，借用他們的幾間教室上課，一直到我們這批1971年度的墾荒生畢業，仍是寄生於這間全男班的和尚，哦不，神父學校。
不知當年馬利亞兄弟會（Marist Brothers）所創辦的全男校，為何會收留這批給高傲的師範學院趕出校舍的男女混合學院生。無論如何，這樣被趕出去似乎也不壞，因為“六人行”可以租下整間單層排屋當宿舍，而且是更安全的全磚房子。更重要的是，廁所是沖水式，而非投降街泉州劉金定的伸手不見五指高樓式馬桶。
從第一天見面開始，妹妹頭一直都以為小李同學是個靦腆內向不多話的小城小姑娘。怎知道開學後有一天，院長要每名學生站在黑板前作自我介紹並講述對新環境的觀感時，小李姑娘竟然在眾人的錯愕反應下，大肆批評泉州人家的bucket system（馬桶系統）。大家聽了都大笑，這個妹妹頭當然也在笑，其實還蠻佩服小李同學的“童言無忌”，那麼臭不可擋想起就噁心的題目，虧她怎會想到以馬桶當作“遣悲懷”的題目喲！
不過小城姑娘小李，終歸是個樸實無華毫不裝腔作勢的小姐姐，她在穿着方面就比任何的保守黨黨員還要保守。
同班的印裔同學妮藍比艾有次站在小李身邊，發現她在穿着的襯衣之下，竟然還另罩上件無領無袖白色汗衫當作打底，像男士們穿的那種，忍不住讚嘆說：“You are so modest（你真端莊）！”
作為她的室友，妹妹頭倒不引以為異，因為同屋有三名青年男子，就連泉州劉金定家也有個怡怡公子，女孩子多做點“衣防”總是好的。
可能印裔女士對露點肉不當是什麼大事。除了戴着厚厚眼鏡的妮藍比艾，班上還有另外兩名印裔女同學，分別是高大豪邁的普尼達華蒂和美麗高貴的莎拉瓦蒂。
除了每天有司機接送上學放學，莎拉瓦蒂還經常穿上繡以金絲銀線的紗麗當作她的日常學院裝，那件或黃或橙或桃紅柳綠的緊束露腰小上衣，就完美地展示她的楊柳腰。
文化不同，露腰派的富家女就與打底派的小李同學完全不同調，可大家都不怎樣去留意，直到性格憨厚的妮藍比艾一語道破。
而她那句驚嘆，也成了往後幾十年對她倆的共同回憶。
見兩歲小女孩光屁股也臉紅
對小李同學的另一段最深刻記憶，便是前面所述的探訪姚生那回。可能這個前妹妹頭曾在姚生家住了整個星期，那日上門探訪並無什麼特別的回憶。最特別的一件事，倒是姚生開車載了小李和妹妹頭前往劉大哥哥家突訪。
姚生當時說：“我帶你們去劉戈家坐坐啦！離我這裡很近啦！”
這次“突襲劉宅”，區區曾在2015年8月寫過。下筆時很傷感，因為那時候他走了剛剛兩個月。八年多後的今天，其實也仍未忘懷那日下午，自己在中央醫院探病時接到噩耗那刻的震驚。
淑女式的小李同學，那日作客時，因為看到喚作“眉眉”或“湄湄”的劉家年方兩歲的小女兒，由於尿尿而光着屁股在客廳四處亂跑，她因為害羞而笑得不只滿臉通紅，而是連耳根都紅了。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