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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梅閣】孖辮

聽到她每次轉換工作後所吐的苦水,便立即想到她奇葩的夜半斷眠讀書法,她對“潮福配”中那名福建男同學兼屋友的不共戴天恨意,以及她那比億年石山還要難移的固執性格。

大家同樣是小李,也難得擁有一身好本領。有別於善耍飛刀的那位,屋友小李在遭遇考試挫折後,重考時總算過關,取得一張得來匪易的英國特許公司秘書文憑,至於會計試則已決定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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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點大不同的是,會耍飛刀的小李始終闖不過情關;而讓愚公也一籌莫展的小李石山,似是從來不曾想過要闖情關,至少在我們倆都已年屆四十的那年,她仍然是自己一個人。

那是個週末下午,已是兩孩之母的新中年往住家附近的再也超市進貨,在離開超市那刻,抬頭突遇見已經多年不曾聚首的小李同學,與她那位回流祖國當護士的大姐,大姐還牽着個約四五歲的小男孩。

第一次看到護士大姐那年,是在她的馬大醫院宿舍。她剛從倫敦回流,即使在大不列顛從受訓到成為正式護士已居留了十年。

那時候,加星路的單層排屋仍由“六人行”租賃,只不過在哼哼和洛史超域學成遷出後,由山寨版豆沙喉的弟弟與他名為下聶的同班同學承租。他們兩人志不在敲打算盤或操作計算機,而是進入化學系,學院新成立的科系,由美國的康乃爾大學頒發學位文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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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大姐與小李石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她不只塊頭大,聲音也如洪鐘,性格大剌剌不拘小節,而且也長得漂亮。

跟隨小李前去護士大姐所居住的馬大醫院護士宿舍那次,真是大開眼界。原來護士宿舍的設備和環境竟然那麼好,簡直像個三星級的酒店房間。

小李的大姐姐也是滿懷欣慰,不過所稱讚的並非是三星級宿舍,而是工作環境。她滔滔不絕的讚嘆:“這裡護士夠多,工作實在很輕鬆!在英國,so much work!護士都忙得要命,做到半死!”

聽到此話,剛成為職場幼雛的有點懵妹妹頭,便立即想到在中五劍橋考試過後,班上有幾個同學便立即申請進入英國的護士學院受訓,好讓自己成為南丁格爾。最吸引的一點,就是從此有機會成為英國永久居民甚至公民。

其中有個綁孖辮的同學,自小與替住在升旗山的洋人當女佣的母親相依為命,也是準南丁格爾之一。她出發那天,一伙約七、八名的同班同學搭巴士到峇六拜機場為她送行。

孖辮同學永遠活在青春期

黑白照片中的孖辮妹拿着手提袋,呶着嘴瞪着大眼睛,似喜還嗔的望着鏡頭,站在C位的她,顯然是其十八九歲生命中的最高光一刻。

孖辮同學亦是數不盡的永遠活在青春期裡的故人,因機場送別後就沒有再見過她。後來聽說她嫁了個英國人,然後就永遠失去音訊。

所以當看到小李同學的護士大姐回流服務,心裡是感動的。至少她願意回來,而且還慶幸自己做了正確的選擇。

不過小李的工作運卻一點也不好。這個已在七十年代的殘酷職場捱了幾年的薪水人,聽到她每次轉換工作後所吐的苦水,便立即想到她奇葩的夜半斷眠讀書法,她對“潮福配”中那名福建男同學兼屋友的不共戴天恨意,以及她那比億年石山還要難移的固執性格。

薪水人雖在當時對人事管理識得條鐵,但因為有些同理心,便想到以小李這種性格,往來不只是無白丁,而是連個豬朋狗友都沒有。

她也真狠。最後一次見到她,彼此已是年屆四十的新中年。她說:“我已厭倦了Office工作,現在幼稚園教小孩子讀書。”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梅淑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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