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報導 +攝影＼高寶麗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每當清明掃墓，我們都是先在墓碑上找到先人的名字，然後才確定“找到了！”因此，將墳前墓碑比喻為辨識先人的身份證，相信也說得過去。
立在墳墓正前方的墓碑，鐫刻着墓主的姓名、出生及往生年份等資料，一些還嵌鑲照片和立碑者的名字，既然墓碑如此重要，今天就透過文字來走一趟墓碑之旅，瞭解本土墓碑的過往今來。
墓碑，指的就是立在墳墓前的石碑，在國內的墳碑一般上都是用花崗岩，墓碑並不是只有特定族群或宗教者才使用，無論是佛教、道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蘭教、興都教等，傳統上都會在葬禮後於墳墓前立碑。
墓碑基本上會刻上墓主生平資料，例如籍貫、姓名、出生以及死亡日期等等。其實墓碑上的文字都有其特別含義，然而隨着時代變化，年輕一輩對碑文並不執着，甚至為了方便而作出改變，例如註明農曆之餘也加入陽曆。
馬來西亞華人傳統義山，一般上因為早年缺乏規劃加上年久失修，墓碑經過風吹雨打歲月洗禮，有的在沒有後人祭拜下，一座一座變成凋零的褪色石碑，根本無從考究是誰埋葬於此。
無論如何，由古至今，墓碑是一種建築藝術也是珍貴的文化遺產，只不過隨着時代變遷而有了微妙改變。
置入吉祥文字圖畫
文化民俗歷史田野工作者李永球曾經在2010年撰寫過一篇文章《謝土和墓碑文字》，內容提及子孫都希望祖先入土為安，有個永遠長眠的居所，於是，就建築了美觀堅固的墳墓，在墳墓前豎起記載先人資料的墓碑，讓後人緬懷時有所考證。
我們也曉得，華人特別注重風水，堅信好風水可以福澤子孫，因此在殯葬上煞費苦心，將建墓工程交由俗稱的風水佬，即墳墓建造者全權處理，接獲工程的風水佬會把最重要的鐫刻墓碑工作，交給有經驗的鐫刻者即俗稱的打石匠負責。
專業鐫刻墓碑的TCS Stone負責人顏建栕指出，他們從不直接對接客戶，而是通過風水佬取得訂單。
“墓碑的內容也是風水佬和客戶擬定，例如需要刻上的文字資料，要置入的吉祥文字如‘丁財兩旺’，‘世代昌盛’等等，還有要不要加入風景圖畫、二十四孝圖畫等等。我們在接獲訂單、確定碑文內容之後，才以電腦起稿。”
曾經多次出入義山考察，對碑文頗有研究的李永球指出，墓碑上的文字非常講究，因描述的內容等同逝者的一生。
“墓碑上的文字，分為中榜、上款及下款。墓碑最上端鑿刻祖先的籍貫，諸如廣東番禺、台山、嘉應州、潮州、大埔；福建南安、安溪、海澄、漳浦等等。”
不同籍貫不同做法
李永球說，福建人的墓碑有些並不刻籍貫，而是堂號或郡望，譬如紫雲（福建泉州黃姓）、西河（林姓）、穎川（陳姓）等等。還有一些福建墓碑刻的祖籍並非縣級，乃鎮級或更小的地名，如新江、莊江、松蓮等等。
“無論是堂號、郡望及生疏的偏僻小地名，均難以查找出墓主的祖籍地，不宜採用或採用之外也加上詳細的籍貫。我們的祖國是馬來西亞，但是對於祖籍還是必須懂得。”
至於上款，多是鐫刻墳墓建立或重修的日期，很多都將墓主的逝世日期列明，讓子孫知道以方便忌日拜祭。
“下款則列出子孫的名字。部分客家人及潮州人都不列出子孫名字，如此導致很難知道其後代是誰，有多少子孫？子孫資料是珍貴的家族資料，是編排家族歷史的重要成份，應該詳列。”
李永球也披露，早期的火化者骨灰龕小小神位上，也刻有子孫名字。“後來某些人開始誤導，說活人不能與死人同在一起奉祀，就不再列出子孫名字了。這是錯誤的說法，墓碑及神位上我們拜的都是中榜人士，子孫都是奉祀者，怎麼會成為祭祀的對象呢？
“中榜刻上墓主名字，一般以‘顯’開頭，如父親稱顯考，母親為顯妣等等。”
他說，“顯”是對長輩的尊稱。潮州墓不採用“顯”，而是“祖”字開頭。倘若是未婚的成年男性，則是“故考”，必須找一位過房子（嗣子）來給他繼承香火。在長輩的名字前一般加個“諱”，那是不敢直接稱呼長輩名字之故。
墓碑石材
首選質堅花崗岩
除了女兒名字被刻在墓碑上以及農曆轉換陽曆的改變，墓碑的材質選擇也隨時代需求而有所改變。
“父親年代使用來自馬六甲和檳城的花崗岩，馬六甲石帶粉紅色，檳城石帶灰色。從2000年開始，改用由中國進口，主要是來自福建、陝西的花崗岩，包括青石和黑石。”
至於為何只是選用花崗岩而不是其他石頭，顏建栕指傳統上都是選用花崗岩，所以他們跟隨前人的腳步沒有作出改變，“有些人想用大理石，其實大理石質地比較脆，不適合大馬炎熱天氣，不耐曬易破裂。”
2014年顏建栕從中國引入編號654的小藍寶，在業界獲得好評。“當時我全面接手父親的生意，想開發更多市場，於是就必須尋代特色石頭，最後找到小藍寶。”
成功引入小藍寶，無論是品質或色澤都深得客戶滿意，繼而成為全馬小藍寶供應商，把貨批發給小型墓碑業者。
現代碑文
女兒名字能刻上
傳統難逃時代的轉變和需要，現代碑文大不同！
據顏建栕分析，七十年代之前社會仍傾向於重男輕女，在碑石上一般只刻兒子、媳婦及男孫的名字，女兒猶如撥出去的水，名字不能刻上。
“八十年代之後，隨着社會改革，女兒在家庭的地位有所提高，這之後，女兒名字都有被刻上。”
他也發現從八十、九十年代開始，本以農曆標註的日期也加入陽曆，“墓碑記錄墓主資料，是留給後人看的，當今有多少年輕人懂得農曆？得翻查手機搜查年份，所以為了方便，農曆上方就標註了陽曆。”
土葬式微
新型喪葬漸入流
墓碑文化從何時開始？
華人相信入土為安，一座墳墓，早期還能得到第一代和第二代的祭拜，但第三代開始可能已經把曾祖忘記，一問三不知了。
為了讓後輩瞭解先人安葬在哪裡，或者留下資料供日後考察，因此就有了墓碑。
但隨時代變化，火葬、海葬、樹葬等的普及，無疑影響了土葬立碑的傳統，“有兩種情況會導致土葬被淘汰，一來土地越來越少，價格越來越高，二來是年輕一代偏向火葬後安放骨灰塔，費用相對減少，掃墓也相對輕鬆。”
從整個歷史的發展狀況來看，顏建栕認為華人選擇土葬形式已經來到瓶頸，未來會是什麼趨勢其實現在就可以看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