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行動30週年‧心中痛 忘不了……完結篇】沒有平反沒有道歉 被扣者創傷無法撫平

“你要如何撫平他們的心理創傷？國家機關必須向他們道歉，說明他們不是因為做錯事而被補，他們只是為了社會正義和公平而鬥爭。政府動用法令逮捕甚至虐待他們，所以這國家需要向他們道歉，也就是當時當權的首相應該道歉。”

他認為，即使不是真誠的道歉或被迫道歉，也可以感覺到後者知錯，對整個社會的進步有一定影響，即作為往後當權者的警惕，他們不能再使用這種手段對付政敵，或者有所顧慮，不然他們會面對社會壓力。

“如果不追究責任，後來者會覺得無所謂，即使再這樣做也沒有人會追究，就繼續動用同樣手段。至於法律追究，我們尋求過一些律師的意見，法律講求證據，並不容易。”

談到國家人權運動，廖國華感謝前輩的努力，不畏強權把這空間打開。

他坦言，目前的國家人權醒覺比往年好，茅草行動紀念系列活動的反應也非常好，更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很多年輕人出席參與。

“在論壇發問環節，有一名年輕人問：如果再有茅草行動，我們應該如何做好心理準備。基本上這不是負面影響，更不會造成年輕一代不敢上街示威的問題。他們想到最多只是扣留半天或面對水炮車的攻擊，比起前輩面對60天囚禁且不知被關多久的威脅，現在的局面輕鬆很多。”

廖國華指出，無可否認的是，現在依然存在類似內安法令的法令，所以多個社會社團組織發出聯合聲明，其中一項訴求就是廢除所有未審先扣的法令。

“在法律的原則上，有錯就提控，直到你證明他有罪之前，一個人是無罪的。但是未審先扣的法令不需要證明，只是懷疑就可以無限期扣留你，比如60年代的左派前輩一扣就是七八年。”

東姑曾評論巫統黨爭始作俑者

隆雪華堂民權委員會、隆雪華堂青年團、趙明福民主基金會與馬來西亞人民之聲（Suaram）日前發起聯合聲明運動，點出當年學者和觀察家的看法，並獲得前大法官敦蘇菲安和國內外領袖認同。

根據一名法律學者和馬來西亞法律觀察家的看法：“馬哈迪的所作所為，是為了讓他和支持者取得階段性且短暫、虛幻的政治優勢，從而犧牲無價的司法獨立……法官身負重任捍衛的憲法，是最高法律，是避免執政者獨裁行事的最佳保障。”

1987年10月27日，馬哈迪政府展開茅草行動，展開大規模逮捕與無審訊扣留。超過一百名無辜的馬來西亞國民在內安法令下被捕，其中超過30人被扣留在甘文丁扣留營超過一年；與此同時，英文報《星報》、中文報《星洲日報》及馬來文報《祖國日報》遭停刊3個月。

1987年打壓異議份子是1988年狙擊國家司法體系、革除大法官及最高法院法官的前奏。此後，公民自由權利進一步遭到削弱，司法機關的獨立性遭到重創，至今尚未恢復。

茅草行動旨在鎮壓與恐嚇國人，藉此扭轉巫統黨爭的焦點。馬哈迪政府濫用民主的藉口，緣於巫統1987年權力鬥爭的危機。第一任首相東姑阿都拉曼當年曾經對此評論：

“巫統正面臨分裂。身為首相與黨主席的馬哈迪在黨爭中僅以微差險勝東姑拉沙里後，出現權力危機。巫統黨員入秉法庭，要求宣判黨選違法，訴訟官司仍進行中。如果判決對他不利，馬哈迪只能選擇下台。他必須設法脫困，因此製造一場全國危機，團結巫統對外抵抗共同敵人——這個假想敵就是華人社會……如果國家遭逢安全威脅，為何不及早採取行動呢?”——（《為什麼》，馬來西亞人民之聲、K.Das 合著，1989年）

廖國華：平民都感覺到白色恐怖

茅草行動時，廖國華剛從理科大學畢業並踏入社會工作。“當時，在吉隆坡的氣氛緊張，一些經歷過513事件的長輩很害怕，勸告你事事要小心，不要參加活動，也不要講太多話。”

“那時我25歲，對當時發生的情況都很清楚。那種白色恐怖，一般平民都可以感覺得到。大家擔心政府宣佈戒嚴，有些家庭真的買米儲糧。當時的我在想，國家應該是越來越進步，可是為何到了1987年，還是會發生這樣的事？”

1969年513事件後，政府嚴禁大專生涉及政治活動，打壓學生運動。廖國華是在社會工作後才參加青年團與民權運動至今。

廖國華說，當權者能動用警方把很多人都關起來，而且被扣者的範圍很大，包括政黨、社運、環保、女權、宗教、華教等人士。

“當時沈慕羽和林晃昇都60多歲了，他們對國家有什麼安全威脅？真的令人難以接受。”

茅草行動中有4名女性被扣，即徐馨玲、艾琳夏維爾（Irene Xavier）、黃春心和林青青。廖國華指出，她們爭取女權，也是全世界的趨勢，被指威脅國家治安也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