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愛行動(二)‧她為己為女戰愛滋‧浴火重生回饋社會

2002年,珍妮花必須接受丈夫死於愛滋病併發症;葬禮翌日,醫生確定她亦染病,這樣的晴天霹靂,讓她幾近崩潰。2006年,為著女兒,她必須活下去,故此,她決定好好和自己的身體和平共處。

珍妮花前後花了7年時間,方明白活著能做到事,今日,她卻僅用兩個小時,即讓與她對談的愛滋病愛心大使羅憶詩,學會了甚麼叫作“人生”。走在悲傷前頭的珍妮花,到底是如何走出生命中最脆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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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憶詩以創作歌手身份,接受吉隆坡愛滋支援服務社(KLASS)的邀約,簽下一年之約開始,就得馬上履行紅絲帶任務,而她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探訪她過去從媒體中看過或聽聞過的愛滋病患。

她的紅絲帶處女任務就交給了《光明日報》。

首個愛滋病大使的探訪

愛滋病,是一般人最不敢面對及觸碰的疾病之一,故此,包括羅憶詩在內的許多人對這群弱勢群體皆一知半解,更多的是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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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步前,羅憶詩以為會見到一張蒼白消瘦、滿臉悲傷的臉龐,事實上,恰恰相反……現場氣氛是融洽的,這裡就似珍妮花這群人的避風港。此時此刻,每個人都放下歧視、放下排斥、放下偏見。

羅憶詩彷彿尚未克服本身的戰戰兢兢,反倒是珍妮花安慰起她來,要她想知道甚麼就直接問,不必擔憂其感受。懂得安慰別人,表示她不僅能分擔對方的憂慮,也需忍受自己內心的煎熬,又或者,珍妮花早已走過了彷徨歲月,才能如此豁然地與人分享心路歷程。

珍妮花派的定心丸,讓靦腆的羅憶詩突破心防,直闖眼前這名愛滋病患的內心世界。

羅憶詩最想知道珍妮花是如何得知自己是愛滋病患,這道提問迫使她不得不開啟時光回憶機。

那一年,她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嫁了一名年輕男子。婚後生了個掌上明珠,同時她也發現丈夫常常是“3天捕魚,5天曬網”的遊手好閒,她以為他天性懶散怠隋。

她的生活自然未能優遊自在,為生活拚得無日無夜,甚至犧牲與女兒相處的時間。

在某種意義上,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不幸福。她深愛她的丈夫。

直至有一天,她眼見夫家的人與丈夫起了大爭執,前者還掌摑了其丈夫,她才恍悟自己嫁的是癮君子。

她在不忿中接受了這個事實,然而,最令她驚慌失惜的是――2002年出爐的一份醫藥報告書。

身為高風險群體的癮君子丈夫,其愛滋病毒檢查結果呈陽性(HIV Positive)。

接收報告的一剎那,她的臉因痛苦而微微糾結起來,半晌才說:“怎麼會?”然而,珍妮花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

未來該如何過

丈夫從得知感染這病症到去世那天,僅僅一個半月。這段備受煎熬的日子裡,她與丈夫被擱置在醫院某個不顯眼的幽暗角落,就連打點滴等事務都由她隻手撐持。

無人慰問他們,也沒有人告知他們週一(12月7日)會是怎麼樣?“我們就像社會的垃圾!”

直至丈夫入殮,棺木被封條封后,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喘息的空間,她要振作起來,與女兒共度未來。沒想到,就在完成葬禮翌日,她在丈夫證實染病期間進行的愛滋病毒檢查結果出爐了!

她被醫生叫到診斷室裡頭,醫生只對她說了一聲:“對不起!檢驗結果與你丈夫一樣。”

她咬牙切齒迸出“AIDS”的字眼,腦子一昏,差點栽倒!

甫為丈夫的事忙亂了一個多月,喪夫後即傳來噩耗,她的心,幾乎已經碎得拼湊不起來了。

她當時的腦袋只是盤旋著:我快要死了!

經歷了丈夫事件,愛滋病之於她,等同於死亡。

知道自己的死亡日子在倒數,她怎能不慌?她當時唯一的希望,是有個人坦白告訴她甚麼是愛滋病,未來的日子該如何過?

不瞭解愛滋病

眼見珍妮花毫無避忌地談論過去,羅憶詩也將心中的疑惑吐出來!

“珍妮花到底懂不懂甚麼是愛滋病?她接下來又怎樣跟公司和家人交代呢?”

接到如同判了死刑的報告後,她才發現自己對愛滋病一點都不瞭解。她害怕自己像丈夫那樣被棄在醫院一隅,悽涼地死去。她更氣結於長年替她照顧女兒的媽媽,阻止女兒接近她。

初時,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時而嚎啕大哭,時而追隨沮喪墜入痛苦深淵。

曾經一度,她如無主孤魂似的尋找自己的歸塚。

一直陪伴在側的哥哥,不忍心讓她獨自沉淪,於是安排她前往Malaysia Care,開始了她漫長的療程,以及最需要的心理輔導。

雖然她在一個月後回到了工作崗位,並祈求平安無事,然而,愛滋病患常因重複罹患感染,需要長期門診或住院治療,引起了公司的疑心。很快的,她從工作崗位上退了下來,幸得哥哥和弟弟在經濟上支援她。

死亡陰影如影隨形

然則,隨著第一和第二階段療程皆告失敗,死亡,也就如影隨形籠上心頭。

難受的是,在她病重期間,還得面對親朋戚友的詛咒。

記得有一回,她的CD4直線下跌到15(CD4是一種白細胞,它們是組成免疫系統的重要部份,正常人的CD4為450以上),再次罹患口腔白色念珠菌感染,病毒幾乎無孔不入,珍妮花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起床不能睡,每一步皆艱巨。

身高約150公分的珍妮花,那時僅得28公斤的體重,全身瘦骨嶙峋。人倒楣也罷了,怎麼連個可以聲援或互通聲氣的遠親近友都沒有?珍妮花聽著親友一句句的冷嘲熱諷,一顆心止不住地直往下沉。

這些人,怎麼可以這樣羞辱她呢?她一向勤懇努力,盡忠妻職母職……而這些人……她怎能不悲憤?天啊!她要怎麼辦,才不會毀了自己,傷了女兒呢?珍妮花在憂傷中,謹慎地反覆思考。

孤身在黑暗中彳亍的滋味不好受,她不甘也不肯放棄,於是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珍妮花說,她當時許下了3個承諾:要和病毒和睦相處,要活下去!要用自己的經驗與他人分享生命的態度。最後,一定要恢復正常生活,回到家人與社會懷抱!

走出死胡同

有人活著不懂感恩,有人強行掠奪別人的性命,有的人甚至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像珍妮花這群人,能活著似是奢侈,但她們竭盡所能向老天爺爭取活下去的權利。

生活一馬平川的羅憶詩,對珍妮花如何走出死胡同充滿好奇。

下定決心後,珍妮花毅然接受非政府組織的建議,入住一家專為此病症患者設立的療養中心,並選擇攜帶仍不知情的女兒,不告而別離開醫院,遠離家人親友,直奔療養中心。她需要時間和空間沉澱。那一年是2004年。

在療養中心,她得悉許多人與她一樣受這種困擾,但他們都一個個活了下來。她既是感染者,在解藥未出現之前,要脫身談何容易!?

大家驚訝她還活著義工的愛與關心,讓她重新感受人間溫暖。留意到療養中心內的病患不但活下來,而且活得開心,看不出有任何恐懼,她決定在此安心休養。

在醫生的加油打氣下,她毅然接受第3階段的療程,並挑戰自己的體重和CD4。從28公斤,一路往30、40,乃至50公斤的門檻跨過去;在按時按候服藥下,她那跌入谷底的CD4如股市回彈般,從岌岌可危的15,一直往上衝破500大關,如今她的CD4,甚至比我們這些無病痛的人來得好。

一年後,她回到醫院做體檢,她的健康狀況讓醫生難以置信,她根本不像一名感染者,醫生積極的說話,鼓舞了她。從2004至2006年間,果敢的她完美演繹了“鳳凰浴火重生”這個角色。

脫胎換骨後的珍妮花,向社會高呼:“我回來了!”她首先選擇重新面對親朋戚友,大家對她的重現嘖嘖稱奇,甚至不可置信地問她:“你還活著?”

重回“人間”最深切的感受是:“不但恢復正常,連尊嚴也拿回來了!”她的要求不多,只需一個問候、一個擁抱已滿足。

從家人間站起來後,她要立足於社會,在KLASS的邀請下,珍妮花加入中心的義工隊,定期到雙溪毛糯醫院,與其他愛滋病患分享自己的心路歷程。這個義工的身份,不但讓她確立了社會地位,她甚至代表中心到海外參與各項愛滋病訓練課程,她重新塑造自己,贏回自己的價值。

從未怨恨過

在接受我們的採訪後,珍妮花將踏上回家旅途,因為翌日是女兒的生日,她買好了禮物但還想買,她要與女兒共度每個可以一起過的生日。

從得病開始,她就很擔心會失去女兒,同是身為女生的羅憶詩,很想知道她女兒知否媽媽得甚麼病?她能像媽媽寬恕爸爸般,諒解媽媽嗎?

坦白說,從珍妮花身上,我們看到寬恕的力量有多偉大。我們三番四次試圖問她,有否怨恨丈夫把病毒傳染給她,她都篤實地說:“從未有怨恨過!”

我們常常說“寬恕別人等於寬恕自己”,也許這個原因,珍妮花在今年初,以循序漸進的方式讓女兒得知她是愛滋病患者後,女兒以諒解的態度,向媽媽伸出雙手,慰暖媽媽的心房。

“女兒知情之後,我們曾經相擁大哭,她如我當初難以接受事實般,一直質問為何是她媽媽?”哭過,傷心過,心手相連的母女,彼此定下協議――兩人都要為彼此堅強活下去,未來要一起走,不能棄下對方。

寒冷冬天不會因為我們的自怨自艾而結束,關鍵在於面對厄運的態度,胥視你是如何走向盡頭的另一端,尋覓春暖花開之路。與絕症頑抗的珍妮花和她的女兒做到了,面對人生困境的你,又怎能不如她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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