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喀什我已經認不得了，重新建造的“老城”，少了熱騰騰的人氣，多了眼神冷峻的警衛，進入老城區都要查身份證和護照。
“那就是興都庫什山脈了。”塔吉克斯坦的司機在蜿蜒的山路開着車一邊說，一邊避開霸佔着土路的羊群。司機搖下車窗，給牧民遞上糖果。生活在這樣令人感覺絕望的地方，沒有這些突如其來的甜，如何繼續下去。牧民看起來不老，但黝黑的臉上已佈滿了皺紋，如眼前山間的溝壑，在臉上縱橫交錯。
眼前延綿着海拔七千多米高的古老雪山，一字排開，像是天堂的圍欄，看似很近，其實遙不可及。風景是壯闊的，壯闊得讓人只能懷有崇敬的心，人在面對一些風景的時候，也會變得虔誠和謙卑起來。
我正在瓦坎山谷裡的帕米爾公路上旅行，這條山谷分開了阿富汗和塔吉克斯坦，路十分難走，但越難走的路，往往收藏着最美麗的風景。我們包了一輛車，打算在山谷裡好好旅行，看看風景。
20年去來 朱顏改
天空是乾淨的，幾多浮雲，像過客一樣，匆匆在眼前飄過。這是一個少雨的季節，山谷中的河流滔滔流着冰藍，隨着山谷的走勢而逶迤。由高山下融化了的雪水，滋潤着山谷邊上的小村莊，在褐色的山體和楊樹的盎然綠意中，人們在令人感覺絕望的山谷裡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如果人都有夢想，那麼這裡的人究竟懷抱着什麼夢想？又或許夢想是城市人造出來的詞，用來慰藉被壓抑的心靈。
這幾次的旅行，主題都不在目的地，而是想要回到過去曾經走過的地方。這次的中亞之行，起點設在喀什，那也是大學畢業旅行來過的地方，當時我就由巴基斯坦通過險峻的中巴公路來到這裡，迷人的異域風情和迷宮一樣的古城令人難忘，是那種讓人想要回來的地方。但現在的喀什我已經認不得了，重新建造的“老城”，少了熱騰騰的人氣，多了眼神冷峻的警衛，進入老城區都要查身份證和護照。
“山的另一頭就是巴基斯坦了。”司機說。有20年了吧，當時我就沿着懸崖邊上的公路前往喀什，天氣已經轉涼了，山頭上的雪越積越厚。我和幾個巴基斯坦人擠在一輛小破車裡，一起旅行到喀什，他們的旅行是為了做生意，我的就單純為了走這條路，看看路上的風景。
時間是奇妙的，看不見觸不到，但卻能悄然改變身邊的事物，比如容顏和心態。20年後我再次在山的另一邊看到同樣的風景，如果群山之間有個時光之門，或許我能打開這道門回到20年前，對那個在車上戰戰兢兢的我說：往後的20年，你會有一段精彩絕倫的經歷。你會作出錯誤或正確的選擇，你會有失意和得意的時刻，害怕和倦怠是正常的。別害怕。
（文／ 圖：葉孝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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