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離開門】語言的重量

儘管常不由己地羨慕起那些口齒伶俐的人，不過最近就在想，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選擇機會，大概還是寧願做回口窒窒老常詞不達意的那個自己。不為什麼，是越發領悟到語言的重量，既可以鼓勵到鯨魚跳舞，亦都可以殺人於無形地不見血。

事實上，在熟人面前自己也常不經意的，就成為一部不經大腦的妄言機器。雖偶爾詞不達意被誤解了，偶爾語焉不詳被忽略掉（萬幸）。總的來說，這壞習慣也該改一改了。

猶記得唸小學時，有兩個女同學不懂因着什麼事故發生爭拗。嘩，簡直被她們一來一往超強的罵架“語言能力＂震嚇到五體投地，迄今依然印象深刻。一次跟大叔說起，他謂一聽“內容＂就知道，肯定是整天混在三姑六婆群中撿口水尾長大的。

萬幸，儘管住在鄉下，可吾母帶點自閉性情從不愛參人，乃至那種家長裡短三姑六婆語言，吾家沒經傳。稍長方知，老媽閉門造車的文采挺強――讓我消費了卅多年仍意猶未盡。（難怪她常自誇上兩年學堂就能做校長。囧。）她罵孩子用詞不髒不詛，但隨口皆把孩子動物化了。隨手拈來，不醒目是“牛皮燈籠＂，不聽話是“阿崩叫狗＂，不聽教是“水淋鴨背＂，不懂體諒是“牛吃稻草不知馬死＂，嫌吵死了是“開籠雀＂，她代做了家務是“狗耕田貓認份＂，在外被欺負了是“門口狗＂……難怪我的溝通能力那麼不濟，事實她在對牛彈琴，學也無從學起。

不過，話說回頭，有個溝通及語言能力不良的媽媽，孩子注定要吃點皮肉之痛――如那孩子偏偏伶牙俐齒的話。李大斗就是在這種“大石壓死蟹＂的情形下挨籐鞭了――說不通還給她駁得口啞啞，只好強勢行使家法囉！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山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