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報導＼劉忠萬（[email protected]） 圖片＼受訪者提供
每年六月初，砂拉越原住民都會大事慶祝豐收節，此時分散各地的原住民都會回老家歡慶這節日。砂拉越的原住民族群眾多，分別有「海達雅」伊班（Iban）、「陸達雅」比達友（Bidayuh）、加央（Kayan）、肯雅（Kenyah）、加拉畢（Kelabit）等。
詩嘉伊竹是居於詩巫的伊班人，也是一座長屋的屋長，她也是伊班族群裡少數繼承爺爺成為屋長的女性。除了屋長這個身份，她既是女兒，也是妻子、母親，所以每逢豐收節，她都特別忙碌，除了要準備節慶的食物飲料，還必須處理伊班人祭祀祖先、祈福的米靈（Miring）傳統儀式。
砂拉越的豐收節，也稱為達雅節（Gawai Dayak），是當地原住民重要的節慶。這個節日通常於每年的六月一日開始，標誌着收割季節的結束，相信萬物皆是神的達雅族，通過載歌載舞來感謝自然之神在過去一年來的恩賜，並祝禱未來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在豐收節期間，人們會舉行各種慶祝活動，包括傳統的舞蹈、音樂表演、美食盛宴、社區聚會等。此外，一些地方還會舉辦農產品、手工藝品展覽，還有各種競技活動如射箭拔河比賽等。這個節日也是團結社區的時刻，達雅人會與親朋好友一起慶祝豐收的到來，分享快樂和美食。
豐收節對女屋長詩嘉伊竹（Sijah Ejut）來說是非常忙碌的日子。在節慶前一個月，她已着手準備釀製伊班人的傳統米酒（Tuak），也開始烘培傳統伊班糕點如螞蟻窩糕（Kuih Sarang Semut）、竹蒸糯米（Pulut Lulun）、帽子糕（Kuih Penganan）等，許多忙於事業的婦女會購買這些糕點，因為這都是節慶不可少的東西。
“當然，我也會去買一些傳統的砂拉越千層糕，也會為小孩添加新衣。我們的節慶就如同你們的農曆新年或穆斯林的開齋節，是非常熱鬧的。”
身為屋長的詩嘉，在節慶來臨之前必須跟長屋的居民開會，敦促他們釀製米酒。“我們伊班人非常喜愛豬肉，所以也要提前找到豬隻。首選是野豬，但如果找不到，長屋人養的豬是第二選擇，再沒有的話，才到市區去買豬。”
詩嘉說，在伊班人的傳統文化中，“米靈”是非常重要的祈福儀式，會在特定的時間和場合舉行。米靈儀式由長老祭師或是屋長主持，並邀請族人和鄰里參與。
長老主持儀式
祈福語須有押韻
伊班人慶豐收節和華人一樣，會有類似“吃年夜飯”的習俗，長屋裡的人會在豐收節前一個晚上聚集在五腳基一起吃飯。在吃飯之前，屋長會在下午五點半開始逐戶為他們進行米靈祈福儀式。
她先在以竹編托盤上鋪一塊香蕉葉，將祭品如煙草、檳榔、荖葉、米、煙絲、小飯團、生雞蛋、米酒等擺放上去後，歡迎儀式即米靈祝福禮隨即開始，這項儀式是由村中長老主持。
他們先將各種祭品擺放在草蓆上，然後倒提一隻公雞，在盛滿祭品的大盤上繞七圈後，長老便拔出懸掛在腰間的巴冷刀，在雞冠上一劃，然後拔下幾根羽毛，沾些鮮雞血，把羽毛插在祭品上，象徵驅邪和迎來吉祥。簡單的米靈祝福禮就此結束。
詩嘉說，在米靈的祈福儀式上，長老誦唸祝福語是需要天賦的，並非所有人都具備祈福能力。祈福語像唸詩詞般，必須有押韻。
伊班人迎節慶
米酒烈酒款客
伊班人的豐收節離不開酒和吃喝，走訪長屋就好比華人新年的走親戚，也是逐戶去拜年。一座長屋若是有20戶人家，拜訪者就必須喝上20家的酒。伊班人慶豐收的酒主要有三種，即米酒、啤酒以及烈酒，所以對不勝酒力的拜訪者是相當大的挑戰。
“不過長屋的人還是比較開明的，如果你真喝不了他們也不會逼你。你可以委婉的拒絕，並將酒倒在主人家準備的小桶裡，或是五腳基的階梯上。
“拜年的時候千萬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拒絕喝酒，因為明事理的人不會逼你多喝。通常會逼你喝的，是那些已喝得爛醉的人。”詩嘉如此提醒。
長屋人喝醉的情景屢見不鮮，喝醉的人會就地躺在走廊上睡着，醒來後再繼續逐家去探訪，再喝再醉倒。
二十多歲當屋長
曾遭質疑實力
詩嘉是在2002年開始肩挑屋長之責，自小雙親離異的她是由爺爺奶奶撫養成人。在爺爺去世後，年僅二十多歲的她便成了長屋屋長的接班人。在整個過程中，她多次被質疑實力，但各種挑戰在時間的積累後，慢慢被沖淡。
幾年前她母親去世，她悲痛欲絕。有天晚上，母親托夢給她，要幫她解決困難，但母親開出條件，就是詩嘉必須在母親墓前進行一個米靈儀式。
“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會，於是就按照母親夢中的指示，學會進行整個米靈儀式，在誦唸祈福語上也變得更加順遂自如。”
紅事白事節慶
進行米靈儀式
詩嘉說，米靈儀式並非只在豐收節進行，但凡是涉及紅事或白事，都可以進行這個儀式。伊班人除了豐收節之外，還有兩個重要節慶，分別是亡者祭Gawai Antu以及求好運的Gawai Tuah。
亡者祭是在長屋裡有人去世後會進行的儀式，以歡騰開心的方式紀念死亡，通常會在死者下葬後的幾個星期到幾個月後。由於亡者祭需要請長屋人吃喝，經濟能力有限的喪家通常會選擇在一兩年後舉行。如果期間長屋其他住戶家有喪事，他們也會合併一同舉辦這項儀式。
至於祈求好運儀式，涉及者不一定是整個長屋的人，也可以只是其中一戶人家的需要。這儀式通常是在發生好事時舉辦，比如買新屋、孩子升學，或是開始新的生意。這時候，伊班人就會要求長老進行這個儀式，以求得到祝福。
儀式和豐收節的米靈祈福相似，必須獻上祭品和雞隻。“這類儀式在砂拉越仍舊非常盛行，我也常常受邀為他們作祈福儀式。”
年輕人玩社媒
推廣伊班文化
詩嘉坦言，早在幾年前，她對於伊班文化的傳承有點擔心，因為年輕人都愛流行曲，在社媒見識到摩登事物後，漸漸對伊班傳統文化沒多大的興趣，加上傳統文化通常只有在過年過節的時候才會特別顯現，所以年輕一代都會覺得無趣。
幸好，隨着抖音的興起，讓年輕的伊班人在短視頻上看到自身的譬如傳統儀式或是服飾文化，開始被吸引並在朋友圈中廣傳開來。他們開始創建不同的群組，通過這些群組去分享跟伊班族有關的一切。
藉傳播傳統文化來提升流量，也是部分年輕人經營社媒的目標，但無論目的為何，詩嘉欣見伊班文化獲得推廣，這有助於傳承，更讓全世界看到伊班族的獨有風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