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周刊副刊

【這裡那裡】巴黎最浪漫的

巴黎好浪漫啊,但假牙比巴黎更加浪漫。

第一次和同伴同游巴黎,是在大疫瘫痪全球之前,彼时完全没有料到四个月后,我们将会历经两年惶惑时光,然而这段时光大概也是我们在母星上最静谧的,甚至最亲密的,即使分隔两地,教人更加痛惜我们觉得理所当然的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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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并不奢望还有机会重游巴黎,对他来说,一生一次就足够了。反倒是我想要带他重游巴黎,难道这场灾祸还不足以教人醒觉“想做什么就尽情去做吧”?也想再见迈克一次。迈克自称蜗居巴黎,不过一年四季到处悠游,只是马泰都不在他的行程规划中,我又没有本事年年游欧访日,连新加坡也不怎么愿意回去,难得和他见上一面,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我担心的倒不是他,其实他心境上比我年轻好多,日子过得如果不是比我更加风流也肯定是更加活泼,我担心的是我自己,总觉得自己会比他先走一步。

七天七夜的巴黎行,朋友们都说太短了,但可以在皮诺美术馆梦游一圈,又可以和迈克喝下午茶,已经足够教我默默怀抱感恩,不料还有额外惊喜。明明先一天还在伦敦跟我视讯的假牙,隔日一大清早失惊无神出现在巴黎第六区,迈克小工作室附近的咖啡馆。全巴黎最浪漫的居然是这个英京来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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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们在巴黎第五天清晨,门铃电话忽然响起,彼时还在赖床睡眼惺忪的我当下又醒过来一次,随即暗忖应该是按错门铃了,不可能是迈克,那个时间他一定是还在梦乡游荡,即使他有什么十万火急,也一定会WhatsApp联络……那么会是谁呢?

同伴倒是担心自己拿到签证之后马上取消旅馆预订这件事情被发现了,那天清晨他手机的通话纪录中有一通未接电话来历不明,担心会不会是法国当局派人来捉拿他……后来我们都知道了,这通神秘电话就是假牙打的,同伴所使用的是我以前的旧手机号码。

假牙突然来访,确实吓了我一大跳,可惜分身乏术,没有能够好好跟他一起畅游花都,譬如说我怎么没有想到约他一起去逛跳蚤市场?巴黎的跳蚤市场都只在周末摆摊,假牙来访的那一天又恰好是个星期日,不过意外发现迈克小工作室附近有个早市,可以在异乡的早市重拾和他一起逛巴刹的乐趣,我很快乐。

我会记得我们仨在Cinéma du Panthéon这家二轮戏院二楼喝下午茶,那是法国影坛国宝嘉芙莲丹露所打造的咖啡店。我会记得迈克带我们在他活动的地头散步,所谓巴黎的拉丁区,闲散穿过迈克在专栏中写过的桑普亮小巷,他的观影地图上的戏院街,我和假牙还跟《虎斑少女》电影海报一起作凶恶状合照留影。然后又专程到曾在《祖与占》里出现过的老戏院Studio des Ursuline朝圣,顺路绕到拍摄《野孩子》的聋哑学院外面探头探脑,那一天是这趟短短的巴黎行最春光明媚的日子。

散步途中经过某家餐厅,没有留心叫做什么名字,只记得迈克说,海明威也曾在这里出没,紫藤花簇一串串从屋顶垂挂下来,隐约馨香在空气里浮荡,让我心神恍惚……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再见?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们只有现在,现在我们一起抬头纳受花都全心全意盛放的紫藤花。

(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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