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副刊

【這裡那裡】舌头的事 亚洲的脸

这篇〈愚人的秤〉幽默之处在于黄丽群对自己的不是那么政治正确也不心慈手软。她在机场的咖啡站遭遇轻微到暴戾的对待之后也不能够怎样,但忍不住稍作逗留旁观那位大姊对待下一个顾客的样子……

找出大疫元年黄丽群在自由副刊写的专栏“愚人图鉴”重温,又学到了一个名词,就是首篇〈愚人的秤〉里提到的“Covert Racism”,翻成中文是“隐蔽性种族歧视”,意思到位但正襟危坐到令人忍不住打一个呵欠。你看看黄丽群怎么形容这种歧视,“刻意调低音量与饱和度的歧视”,“既轻微又暴戾”,“愈轻微愈暴戾”,“轻微在于形式上你根本无法指认那是什么,例如店员的脸色,找钱时介于摔与手滑之间的力道”,“暴戾在于你不免自问是不是太过阴湿内怯玻璃心,明明如幽魂踩过你的脸,还让你回头自我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鬼遮眼”,我懂。这些脸色眼神我都觉得熟口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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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年严冬我在伦敦所遭遇的。只是没有想到歧视我的那个年轻美眉本身也不是英国人,英语在她嘴里带有东欧口音,但到底还是白种人。那是在柯芬园附近的小吃店,排我前面的白种人个个都有鸡皮纸袋包装外带,但我没有,她找了钱丢在台面,正眼都不瞧我一眼,视线还若无其事地掠过我一点一滴地发热的耳朵,扬起嘴角对我后面的白种人微笑:“NEXTTTTT!!!”但听起来根本是在赶客,我只觉得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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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愚人的秤〉幽默之处在于黄丽群对自己的不是那么政治正确也不心慈手软。她在机场的咖啡站遭遇轻微到暴戾的对待之后也不能够怎样,但忍不住稍作逗留旁观那位大姊对待下一个顾客的样子。当她发现大姊对谁都是恶行恶状,马上就释怀了,又隐隐地觉得这种释怀,这种“确认他人也受到同样的恶待才能解救受损的情感”的释怀,这种“一视同仁的恶行往往比有所区别的慈悲更加得人喜爱”的释怀,不太对劲。

 

还有一次,在布拉格已经太观光化的心脏地带,某间如今再也想不起来卖什么东西的店里,我跟一队亚洲的脸连同此起彼落的普通话擦身而过,一个中东男人比手画脚迎面而来,声调与动作都十分粗暴,显然是在赶我出去。当我发现他不光对我一个人这样,我并没有像黄丽群那样当下就释怀了,而是瞬间怒火焚身以暴制暴,脱口而出一句F字头的脏话(骂人当然要骂对方听得懂的!),因为受到同样恶劣对待的另一人正是我妈!我和我妈走出店外之后,店主的叫骂声一路尾随我们,而我也才一步一脚印地意识到,一定是我们踏入店内之前,那队陆客干了不知道什么好事惹怒了店主,而店主又误以为我和我妈跟他们是同一国的……Ok fine,那就顺水推舟让他误以为无礼的我跟那些奥客是同一国的吧,这就是我让自己内心平衡一点的方式,虽然不免荒唐可笑。

文 \ 野东西    圖 \ Insta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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