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人早已把那“老”字用得出神入化，憑空捏造叫“老作”，吹牛自誇叫“老吹”，冤枉好人亂套罪名叫“老屈”，搶劫叫“老笠”，像奉旨行事般佔人便宜叫“老奉”……
我小時候是先從麗的呼聲收聽李大傻講的《鬼才倫文敘》，後來才買到這部襯叔原著的小說細讀重溫一番，有些人物和情節幾十年後還依稀記得。
倫文敘的愛人是婢女李春花（跟金庸筆下韋小寶的媽媽韋春花及福康安的情人馬春花同名不同姓），因幫襯賣菜仔倫文敘買菜結識，慧眼憐才而相愛。倫文敘高中狀元後也不嫌棄她身份卑微，使這丫鬟飛上枝頭變成狀元夫人。
這廣東才子的頭號仇人是扭計師爺包狀攀，諧音“包撞板”，人人叫他“包師爺”。倫母被包師爺害死，冤魂向兒子報夢。倫文敘在夢中見亡母手上拿着一個麻包袋、一束絲線及一個椰子；“包”、“絲”、“椰”三個字連起來，正是“包師爺”的諧音，暗示他就是兇手！如此“推理”緝兇，雖然膚淺幼稚，但我們小孩子聽來卻頗感有趣。包師爺害到倫文敘一家雞毛鴨血，事敗“着草走佬”，落草為寇，最後終於伏法喪命。
倫文敘另一個對頭人是湖廣才子柳先開，二人一直鬥智鬥文才，互不相讓。柳先開睇死這廣東仔會輸給自己，便自負地創出兩句詩：“廣東花未發，湖廣柳先開！”
柳先開痴戀其美貌表妹趙桂枝，是武英殿大學士趙仕德的女兒，可惜被父親將她送入宮中給弘治皇帝，封為趙貴妃，令柳先開飲恨情場。襯叔的書中，還寫到趙貴妃有一件貼身肚兜，上面繡着兩隻側面相對的鳳凰，位於胸前左右兩邊部位的鳳眼，卻挖空成兩個小洞，當她穿上這肚兜時，那兩隻鳳眼便變成紅色的兩點，誘惑力爆燈！（已忘了李大傻講古時是否有照講這段“重口味”香艷情節，在當年的保守社會，理應“唔出得街”！）
如此奧妙的設計，也真虧幾十年前的作者襯叔能想得出來。如果有現代西方時裝設計大師抄取這“絕世好橋”，設計成性感女裝，在巴黎時裝週或米蘭時裝週讓模特兒穿上走天橋，會不會震驚時尚界呢？
點紅點綠 點到人陀陀擰
九十年代香港曾拍了一部搞笑電影《倫文敘老點柳先開》，由張衛健演倫文敘，郭富城演柳先開，描寫兩人大鬥法的趣事，女主角是周慧敏。也許有些非廣東人不知何謂“老點”，香港人早已把那“老”字用得出神入化，憑空捏造叫“老作”，吹牛自誇叫“老吹”，冤枉好人亂套罪名叫“老屈”，搶劫叫“老笠”（“笠”字源自英文的“Rob”），像奉旨行事般佔人便宜叫“老奉”（讀如“老馮”，像“徐小鳳”的“鳳”音），至於“老點”，則是點紅點綠去欺騙或作弄人，把對方點到“陀陀擰”。
其實當時郭富城已是四大天王之一的偶像派，名氣遠勝張衛健，為何竟無緣演第一男主角倫文敘，而肯屈居次席演柳先開呢？可能導演羅文（不是唱歌那個“蘿記”）認為才智過人的倫文敘比較適合由鬼馬精伶的張衛健去演，於是猛落嘴頭“坤掂”郭天王做陪襯……莫非這背後隱藏着的另一故事叫“導演羅文老點郭富城”？
（光明日報／副刊專欄‧作者：李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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