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沛興‧電影特技人闖寶萊塢

在電影虛幻的時空當中,英雄和超人是正義的化身,專門打擊壞蛋、對抗邪惡勢力。他們能騰空而飛、凌空翻身,能從十幾層的高樓輕躍而下身體卻毫無損傷,如此敏捷的身手、輕盈的動作,常讓平凡的我們為之驚嘆和著迷。

然而,在銀幕背後,這些幕前的正義使者其實都是依靠一批專業的武術指導和特技演員才得以施展敏捷身手,畢竟不是每個人天生下來就是李小龍或成龍。而這些電影幕後無名英雄,經常是用條命來拼搏的,他們更需要,也更值得我們的鼓勵和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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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沛興就是其中一位出色的電影特技人員,大馬沒有多大機會給他發揮,他便到印度寶萊塢闖天下,拍過好些印度片。此外,他還是一名導演,回顧黎明阿姨一生演藝生涯的舞台劇《杜鵑花的黎明》,便是由他執導。

身材壯碩的陳沛興,在採訪當天身穿一件七彩緊身滾邊背心,下半身搭配舞者慣穿的短褲,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教芭蕾舞或瑜伽的老師。

單看他的樣貌,完全不像已是48歲的大叔,陳沛興從年輕時起就擔任特技演員,而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在5年前,他與其自屬的武術指導團隊AceStunt,就經常一起赴往印度寶萊塢,協助當地電影和廣告的拍攝工作。

肉身撞碎玻璃闔眼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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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過去,七十年代電影《唐山大兄》的問世,讓李小龍成為全世界華人的偶像,如今他那招牌的叫囂和利落的飛踢腳法依然烙印在影迷心中。這影壇上永不墜落的傳奇人物,也擄獲了當時還年幼的陳沛興的心,更啟發他走向特技演員這一條路。

要成為一名特技演員,首先是要挨得住被打,忍耐力要強,如陳沛興所言,皮外傷是在所難免的,就算真的痛到入心,也要咬緊牙關硬著頭皮說:沒事!沒關係!

在電影中常見肉身撞向大片玻璃的激烈動作鏡頭,陳沛興說:“當我們在衝破玻璃時,一定要緊閉雙眼和嘴。因為那些特製玻璃能破至特碎,頭皮有可能還會殘留一些細小、肉眼極難察覺的玻璃碎屑,因此接下來幾天洗澡時,還只能用清水慢慢淋,如果一大力用手抓洗,後果就會不堪設想。”

在西片《安娜與國王》(Anna And The King)中,他飾演泰國國王周潤發的一名侍衛。其中一場戲,他和另一名夥伴必須阻擋女主角茱迪科士打(Judie Foster)謁見國王。彩排時,助理就一直強調正式開拍時,他們兩人一定要會逼真。

陳沛興還透露,原來茱迪當時是有一名專業替身的,不論是身高、樣貌、臉部輪廓都跟本尊如出一轍,主要是在測光時負責走位,而本尊是正式開拍時才會現身,並且還能準確無誤地走位。

從特技演員到武術指導

至於在Ace Stunt的日子裡,這五六個人的團隊中,陳沛興專門負責的是吊鋼絲的部份,而其餘成員則有人負責套招、使用刀鎗等等。邁入中年的陳沛興,已從一名出生入死的特技演員轉戰幕後武術指導的工作。

他口中常提到一位“William仔”,那是他在Ace Stunt裡的Boss,是本地武術指導界數一數二的大哥,成龍和各國導演來馬拍攝電影時,都會尋求與William仔合作。

印度電影製作成本龐大

由於William仔將Ace Stunt工作時的畫面放上了網絡宣傳,才因此幸運地獲得印度寶萊塢製片的青睞,開展他們與Bollywood的合作關係。

印度寶萊塢電影工業興盛,規模足以媲美美國好萊塢。現今的印度電影,演員明星個個都是俊男美女,先進的拍攝手法,製作成本更是龐大,除了仍保留傳統的載歌載舞之外,他們也開始加入豐富、緊張刺激的動作元素。

電影製片會依據故事情節需要,參考預算,然後聘請相關專業人員,其中不乏來自世界各地的,例如:香港、越南和泰國,包括了著名的袁和平和程小東,而Ace Stunt是馬來西亞少數的電影特技佼佼者之一。

語言不通拍攝險釀意外

陳沛興說:“在印度我們只能擔任武打技術的指導,膚色差別太大,沒辦法當演員,除非是劇組拉隊到泰國或馬來西亞拍攝,那時我們就有機會現身了。”

印度當地並非人人都會使用英語,語言的障礙常造成工作極大的不便。

他表示,盡可能的都會用上隊內人員,一旦遇到人手不足的狀況,像是拉鋼絲,才會需要當地工作人員。

與印度全民偶像合作

“鋼絲不僅是拉,有時也要放鬆。當我說Pull,後面的人就要拉,當我說Loose,就要慢慢的放。可是沒想到我一講Loose,他們就完全鬆手,真是差點就出事,那過程還真是險象環生。”

陳沛興所參與過規模最大的印度電影是兩年前上映的現代版《阿拉丁》(Aladin),當中的燈神可是由印度當地鼎鼎大名、家喻戶曉的大明星阿米塔巴吉汗(Amitabh Bachchan)主演的。

不熟悉印度電影的你我,如果有看過奧斯卡最佳影片《貧民百萬富翁》(Slumdog Millionaire)就應該記得,劇中小男孩為了一睹偶像的風采,不惜跳下糞池,而那位就是印度的全民偶像阿米塔巴吉汗了。

印度大牌明星的風範以及受歡迎程度是我們無法想像的,陳沛興說,當阿米塔蒞臨片場時,臨時演員們都會紛紛起身示敬,有人還會跪下聞他的腳。除了有私人休旅車供他拍戲時休息之外,跟隨他的保鑣個個都是真鎗實彈在旁伺候。

起居飲食受貴賓式接待

那段在印度拍戲的時光是快樂、熱鬧的,陳沛興說:“製作隊提供我們有如貴賓般的服務,出外有專車接送,照顧我們的飲食起居,在拍戲空檔,劇組也會安排我們到其他地方去遊玩。”

他用手機留下了無數的照片做記錄,記憶中難忘的影像有印度的古城堡,有大夥一起騎駱駝深入沙漠中,在夜空下觀星喝酒。

對於電影之都孟買,他說有點像中國的上海。城市路上的窮人很多,貧富懸殊大。在印度,從某個地方再到另一個地方,有時候舟車勞頓就要耗上一整天,因此陳沛興閒暇時也很少四處旅遊或上街逛逛。因為工作人員也事先聲明,再加上真的有遇過不快的經驗,他與其他成員也鮮少接觸當地美食,就連喝水也是只喝礦泉水。

受傷躺3個月轉戰幕後

特技演員能不能當一輩子,這的確是個巨大的問號。

二十多年前,陳沛興有一次因工受傷,而被迫躺在家裡整三個月,沒工做當然也就沒有收入,就在那時他開始思考自己未來的人生,心底仍不想脫離娛樂圈子的他,便決定接觸幕後其他拍攝工作,他從最低的打雜做起,一步一步慢慢攀升,當過場記、攝影、副導演和導演,累積豐富的經驗,現在的他在幕前幕後穿梭自如,更跨越領域執導起黎明阿姨的舞台劇《杜鵑花的黎明》。

曾經受傷的戰績依然真真實實停留在陳沛興身上,下雨時會隱隱作痛,這份工作的確不能做一輩子,就像他的拜把兄弟宮濟明,中途就離開了。

好友當替身墜湖中淹死

那天剛好拍的是水戲,當替身的宮濟明卻不諳水性;工作必備的護身牌,他沒戴;拍攝場地是個大湖,照理來說應該沒有暗流,沒想到就在最後一個Take的時候,他掉入水中,Good Take,他應該抓著救生圈上岸。

可是他卻漂向了船後,突然就這樣“頓”的一聲沉入水中,過了四天屍身才浮出水面。他失蹤的那天,也是其偶像李小龍的忌日。這些都不過只是巧合罷了。

宮濟明與陳沛興兩人在Ace Stunt裡,是相互照應多年的好室友兼工作夥伴。

陳沛興在敘述這段不幸的過往時,我自然而然注意起他的眼眶,沒有眼淚,只有耳中他那平淡的語氣。

我問他為甚麼沒有想過要擔任武術指導,就像八爺袁和平一樣,他說擔任武指的壓力太大,底下成員萬一有甚麼閃失,必須要向他們的家人交代,尤其是現在講求假戲真打的時代,動作在銀幕上看起來危險,實際上拍攝時更危險。

“年紀越大,越來越擔心發生意外,我不想再背負這麼大的責任,寧願只做底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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