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副刊

90後女生攀山涉水 攝獵香港生態寶藏

黃遂心自言她迷上拍攝大自然生態的興趣,由觀鳥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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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聽過長者這樣說,人老了,發覺人生的傷痛已不在自身,而在於世界的苦難;香港女子黃遂心雖只有23歲,卻也說,人生難過難忘的事,不是自己的事,而是生活在城市邊緣的貓頭鷹寶寶故事。黃遂心是生態影片攝影師及製作人,為香港帶來100%港產生態紀錄片,現正為港台拍攝第二輯《大自然大不同》。

黃遂心說這隻角眼拜佛蟹,是香港體形最小的蟹,不留心觀察的話,很容易就錯過了牠們舉起雙螫的有趣畫面。

為什麼在介紹黃遂心(Daphne)出場時,說是生態影片攝影師,而不乾脆寫紀錄片攝影師?這天雖然隔着口罩見面,她卻清清楚楚地介紹:“ 我覺得我做的不應該叫紀錄片,我在英國讀書時,認為這是biologic true的故事,是你鏡頭下觀察發生的生態事件。”前年她在英國大學畢業,主修海洋與自然生態攝影,本來留在英國工作,去年獲港台邀請,回港拍攝在地生態紀錄片。

回到香港,才短短一年多,這個90後已開展了很多事情,除參與港台生態紀錄片《大自然大不同》第一輯及第二輯拍攝外,還與兩個志同道合的生態攝影人組成製作公司,接洽拍攝工作,又同時與香港熱愛生態的朋友及專家組成WildLife Avengers,推動香港生態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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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生態影片最磨人的是捱餓、捱熱、捱寒,還是揹着20公斤的器材上山下海?“我通常會帶一支長鏡,這個較重,也會帶微距鏡頭,因為拍動物很難接近牠們,所以需要長鏡頭,但你去拍生物時,同時會遇見一些昆蟲,我也很想拍牠們,所以兩種鏡頭我都會帶。我的腳架也比較重型。”加上攝錄機、水壺麵包雨衣等,動輒都負重20公斤吧,黃遂心卻說拍攝最考驗人的是“耐性和恒心”,例如一次她到沙坪拍攝馬蹄蟹(鱟)的經歷。

乍看以為這是蟹吧!其實這是黃遂心拍攝的鋸艷蛛(Epocilla Calcarata),是一種跳蛛,在地面及樹葉間跳躍,但牠們身形很細小。黃遂心說:“牠在移動視網膜來看周圍的環境,當眼睛變成深色時,代表牠正在盯着你看啊!”

黃遂心鏡頭下的翠青蛇,無毒,以蚯蚓及昆蟲幼蟲為主食,且愛白天活動夜間睡覺。黃遂心特別提起:“蛇類經常被大眾傳媒妖魔化,令牠們經常被蓄意殺害。”

蹲點拍適守候目標

鱟這種古老的生物其實不是蟹,而是海洋螯肢動物,外表像架古怪鐵甲扁車,其實是蜘蛛和蠍子的近親。香港的馬蹄蟹有兩種,分別為中國鱟和圓尾鱟,牠們幼年時生活在泥灘和沙坪,稍大就會回到海洋生活,享壽約20年。沙坪是指海浪沖刷程度介乎最大浪的沙灘至小浪的泥灘之間,由粗沙及幼沙組成的生態環境,但因為污染和發展以及掘蜆潮流等因素,香港的馬蹄蟹近年數量大幅下跌,曾錄得跌逾九成至不足一萬隻……黃遂心那次在沙坪上找了大半天都沒發現一隻,正猶豫是退是守,結果是:“都日落了,我正想放棄時,一隻年幼馬蹄蟹就在沙坪上冒出來。”她說,拍攝生態就是要有海量的耐心。

為了記錄馬蹄蟹獨特的面貌,黃遂心採用了特別的微距鏡頭,是Laowa 24mm特種微距鏡頭,前端防水,讓她可以拍出廣角又微距的鏡頭。

而她開始拍攝影片,是因為逐漸感到硬照不能滿足她想講的生態故事。“我的心願,是希望以詳細的影片,由相關的人講述生物面對的生態和危機,令人了解為什麼生物會這樣生活。”

去年她以《白海豚失樂園 Breathing Room》獲第52屆“美國休斯頓國際電影節”Oceanography / Marine Biology 紀錄片金獎。“生態影片能提醒人們,香港一邊以白海豚為本地標誌,但另一邊廂(大型發展項目)則爭奪牠們生活的空間,現時白海豚數目已大幅下降。”

相機確定志向  走上生態之路

在中五那年,父親送給黃遂心一部單鏡反光相機,成為她人生蛻變的關口。“我是獨女,父母很喜歡大自然,常帶我去健行,我們又愛看BBC生態紀錄片,但小時候的我其實不喜歡健行,怕蚊子,又怕飛蟲。”

相機怎樣改變她呢?這點她也沒法說清楚,就好像昆蟲蛻變,一夜間就長了翅飛出去,成為愛上生態攝影的美少女。“有了相機後,我開始熱愛拍攝,初開始拍什麼?街上有趣的景象、人們的樣子……”後來這個相機滿足不了她了,她轉用攝錄機,這樣才能讓她完整記載事件和生態,她大學唸什麼科的方向也立時清晰起來,結果到英國的大學唸海洋及生態歷史攝影學(Marine & Natural History Photography)。

主動建聯絡網 一手包辦工作

或許有人會覺得黃遂心很幸運,沒有不知唸什麼科的迷惘,甫畢業就走向生態這行。黃遂心分享道:“主動很重要,可以建立聯絡網,也要善用自己的優點。我唸大學時去了一位講師的製作公司工作了3星期,畢業後再去他的公司做調研,因為我通曉中文,這公司有很多中國和亞洲的生態紀錄片,我又去WildScreen Festival (野望國際自然影展)當義工,認識了很多這行業的人。”她也是因為回港後參加夜行生態活動,認識了熱愛生態攝影的James(後成為她的男朋友),再和另一香港生態攝影師馮漢城組成鐵三角,一起創業開設製作公司。

回到香港,她說是被逼着成長,因為影片的分鏡是她寫,攝影師是她,剪接也是她,生態行為資料蒐集當然也是她。例如有次拍攝罕見的雕鴞(最大型的貓頭鷹),她和James先在附近紮營,做資料蒐集記錄牠們的行為,之後再回去紮營以紅外線攝影。拆營回家後的剪接,每個鏡頭多少秒,都是自己一手一腳做,她就是喜歡這份拚搏的感覺:“在英國工作的時候我是做調研的工作,都是文件工作多,比較悶,接到港台邀我拍攝香港生態片,我當然很興奮的回來了。”

不齒“大師”所為 罔顧動物生命

回到香港後,黃遂心也有憤怒的時刻。“現在攝影器材先進,有些人很易就當自己是‘大師’,但有些大師只顧拍美照而罔顧物種的生命,例如今年1月遇上褐漁鴞家庭時,令我很生氣也很難過。”

那時,她和James經過水塘,發現岩壁上有一對褐漁鴞生了寶寶, 他們沒打擾就離開了,但很快在網上群組發現有“大師”打燈拍攝寶寶的照片:“我們立即在夜間回去看看寶寶情況,發現現場最少有三四十個拍友聚集,很多人拿着電筒照着寶寶觀看,這種行為真是太過分了,寶寶是一條生命啊!”

那晚黃遂心看到褐漁鴞媽媽因驚恐沒飛入洞隙餵寶寶。她和男友夜行後回家,在“大師”的post看到圍在壁下拍攝的人更多,隔了數天再看相片,更發現寶寶垂了頭,擔心牠會死。“實在很生氣,寶寶還不會飛,不懂離開那裏不受光打擾。”這悲劇後來得以扭轉,是漁護署派人在壁下圍了板,以防大家走得太近騷擾寶寶,但卻無法阻止“大師”通宵拍照,結果最後要漁護署派職員通宵留守阻止大家用電筒照射觀察或拍照。“幸好寶寶後來會飛了,離巢了!”

她就是這樣發現香港這個城市有着可惡的“大師”,但也發現這城市可貴的一面:“香港的生物多樣性,是超乎想像的。雖然在地球上我們只是一點,但比起很多城市,我們的生物很豐富,好像英國只有很少兩棲動物,但我們就有廿多種……”其他如蝴蝶、蜻蜓、鳥類和昆蟲,更是多得令人吃驚。這個城市雖然袖珍,山山水水間卻隱藏着珍貴的生態故事。

交流互動多了  成昆蟲讀心師

黃遂心着力於用鏡頭推動大眾去關注和愛惜生態的同時,不知不覺地來個“大變身”──她從前對昆蟲怕得要命,一遇到蜜蜂在身邊飛過便尖叫。現時,不單止對昆蟲毫不畏懼,反而會主動尋找牠們的蹤影,將之攝入鏡頭。“喜歡拍攝昆蟲,因為牠們外形靚麗,行為很有趣。”以跳蛛為例,她發現,就算是同一品種的跳蛛,個性也各有不同。“有些會主動跟你玩,有些卻對你不瞅不睬,掉頭便走,亦有些表現很謹慎,不斷凝望你。相比起雀鳥,和昆蟲的交流與互動,是強得多。”

談到昆蟲,她就眉飛色舞,尤其她的摯愛:蜂類。“我很喜歡觀察蜜蜂和其他蜂類的一舉一動,牠們的習性非常特別;如你幫過牠、救過牠,牠是知道的。”眼前這位生態攝影師,原來也是昆蟲讀心師!“生態攝影師和一般攝影師的最大分別,是我們要有極敏銳的觀察力,能了解各種生物之習性,才可以開始去拍。”“讀心師”繼續細意解畫:“當中涉及的,是海量的時間與耐性,但只要你肯付出,加上累積經驗,久而久之,自會察覺到,每種生物包括昆蟲,原來也有其一套身體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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