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門關橋亡魂多‧甲州新街百年老厝憶舊

老街最吸引人之處,莫過於她那藏於巷間的人文風情,還有那歷久彌新的人情味。而那些活在人們記憶中的古早味,更像是讓人呷了一口香醇紅酒般,餘存的酒香迴盪於齒間,總是令人回味。

“街老名新”的新街,正是馬六甲市區裡的一抹老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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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兩旁皆是百年老厝的新街,感覺就像是乘著時光機回到了十九世紀的古城,並在無意間當了一名時光旅人。

說到國內的老街,馬六甲古城著名的老街區,肯定不會被人們遺忘。這個沿著馬六甲河而立的老街區,曾是世界商旅的交匯處,並留下了豐富的自然文化遺產給後世,而老街區也因此各有各精彩。一些披上“新裝”重新出發,有的則在走過繁華盛世後回歸寧靜,正等待世人的垂青,就如這個“名不符實”的老街道――新街。

新街,又稱Jalan Jawa或Jawa Street,她之所以叫新街,那是因為她是馬六甲第一個有規劃的磚塊房屋與街道發展計劃,由當年殷商陳溫源三兄弟聯手打造。

這條名為“新街”的老街呈凵形,夾在武牙拉也街和甘榜爪哇之間,再藉著一條“鬼門關橋”與馬六甲河對岸的板底街一帶銜接,四通八達的地理位置,使它曾經有過一段繁華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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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兄弟建橋‧曾被日軍炸燬

鬼門關橋,聽起來讓人心裡發毛,但橋上既沒有閻羅王,也沒有孟婆,那只是一道銜接河岸兩邊的橋樑。橋的一端是一條叫“橋街”(Jalan Jambatan)的弄巷,緊接著的是早年華人大頭家最多的板底街。

當局早年興建橋街及鬼門關橋,主要就是要把板底街的興旺引進新街。

當年,殷商陳溫源三兄弟於1887年興建鐵橋後,原將之稱為“陳溫源橋”。後來,這座橋在1926年曾被舯舡撞壞,又於1942年被日軍炸毀,經過兩度重建後,如今已是一條外貌結實的洋灰橋。

當地居民披露,由於當地早年曾發生過多名男子因為於新街輸光家當,在走投無路下跳橋自殺的事件,因此,一些居民就將之改稱為“鬼門關橋”,而這個“污名”也就一直流傳到現在。

“記得當時我年紀還小,跟隨媽媽過橋時,心裡都覺得怕怕的,除了因為它的名字叫鬼門關橋,同時也是因為我們過橋時可從腳下一片片的木製踏板的縫隙中看見流動的河水,感覺就像隨時會掉入河中。”

老厝洞口逐一被封

新街早年是馬六甲最熱鬧的街道之一,當地不但商業活動蓬勃,還有一間可容納千人的劇院。如今,走進這條老街道,車水馬龍的景象早已不復在,徒剩兩旁見證著當年繁華的老店,因此,老居民如今也只能從這些老店的外觀,緬懷那裡曾有過的歌舞昇平。

說起“想當年”,這裡附近的甘榜板底和甘榜爪哇老早就從沿河的甘榜進展為商業活動區。而新街於1885年前後打造時,共有85間房屋,樓下是做生意的商店,樓上則是住家,與附近的鄉村高腳木屋有別。

當地屋子的特色在於兩間房屋之間有一條長廊,具有防火安全作用,這也是倒“夜香”工人出入之地。

當然,繁華的背後,總是衍生出某些“社會問題”。當年的新街也不例外,這裡隨著繁華而來的,是更多的紙醉金迷和娛樂生活,使當地逐漸成為紅燈區,繼而變成製造社會問題的大染缸。

衍生罪案不夜城

當時的新街,可謂龍蛇混雜,到了20世紀初,許多來自中國和外國的勞工更爭相到此“找吃”,而新街及週圍一帶都充滿工作機會,因此,不少人力車伕、小販和私會黨黨羽都在此進出,加上妓院、煙館、麻將館、娛樂場所林立,使當地迅速成了衍生罪案的不夜城。

當她風華正茂時,當地常會出現住在板底街的“大款”於華燈初上時乘小舟到此尋樂的畫面。一些老居民說,老街房子的樓上都有一個洞口,客人踏入街頭的房子後,可從一間房子的洞口穿越到另一間房子,這些大款就這樣在酒醉金迷的世界中來回穿梭。

事過境遷,隨著周邊逐漸發展起來,古城的中心點也不再聚焦於這一帶,樓上洞口也逐一被封,新街無可避免的逐漸老去,其中,橫巷的多數住戶搬遷後,許多老屋的建築也逐漸敗壞。

劇院沒落如龍門客棧

88歲老居民鄧淑慧說,由其曾祖父輩從中國到此落地生根,至今已是第六代。她原本住在另一條老街“賭間口”,不過,她嫁給在新街經營香燭和長生店的家族後,就一直住在新街。

猶如七十二家房客

“這裡過去非常熱鬧,大清早就人聲不斷,婦女們一人一個菜籃去巴剎買菜。當時,很少車子開進新街,鄰裡街坊還可以把椅子放在路中間納涼,小孩子跑來跑去,快樂地嬉戲。當時這裡的房屋可以住上五六戶人家,每戶人家八九個孩子,大家住在一起,那個景況就和七十二家房客無異。”

令她印象深刻的,始終是街上那間劇院。這家劇院面積約1萬多方呎,共有兩層,呈方形,建築中間部份是空置,劇院最旺場的時候還有明星來登台。

劇院沒落後就沒戲唱了,且逐漸變成貧民窟,成了私會黨的聚集地,鴉片館、妓院林立。單單麻將館就有3間,住在裡頭的全是中下階層者,當中有小販、妓女、車夫,還有英軍出入買醉。

“當時,這座建築就像‘龍門客棧’般,樓下是磚製建築,樓上則是木造建築,共有4道樓梯供人上下,裡頭隔成許多廂房,供人居住,有者則被闢為各種館場和戲台。60年代,曾有許多老外在此活動,但隨著時代變遷,這裡逐漸沒落。”

80年酒莊小杯酒吸引遊客

新街店屋的歷史超過百年,不少行業也經營了數十年,一代傳一代,比如興協新酒莊。

61歲的李蓮雙是興協新酒莊創辦人的媳婦,她說,酒莊已有七八十年歷史,現在是由她和丈夫一同打理。

保持早期原貌

興協新酒莊的現況仍保持早期的原貌,從門外望進去,“掌柜”李蓮雙就坐在半圓形的木柜台後面翻報細讀,她背後的玻璃櫥窗分成一格格,每格排滿各式酒類,如五加皮、田七、十全大補酒、陳李濟等。

牆上掛著的,除了賣酒的規條,還有一個掛在不起眼角落的英殖民時代的酒牌。

她說,這裡的賣酒方式還是一樣,每小杯酒的價格介於2令吉20仙至3令吉40仙,至於較昂貴的酒類,則一小杯要價10令吉。

“以前來這裡喝酒的人很多,有華人、印度人,有喝到醉醺醺的,有喝到吵架的,現在顧客越來越少,偶爾會有老外走進來嚐嚐‘老味道’,體驗一下在老式酒莊喝上兩杯的滋味。”

貧民窟改建停車場

憶起城中舊事,老居民鄧淑慧雖然年屆88,記憶依然清晰,還如數家珍的告訴記者,當年住在這座“龍門客棧”的有賣冰淇淋小販、賣雜飯的一家、做包子的師傅,還有調製糖果、賣水果的販商,以及收字花、收黑市萬字的撈偏之徒。

低下階層社會縮影

她說,當時社會經濟條件不好,許多人因此在“龍門客棧”外牆搭棚增建住所,最少有200人以這樣的方式自立家園,是典型的非法木屋區。

“這裡可以說是低下階層社會的縮影,也是被社會邊緣化的一群。”

新街逐漸失去光彩後,住戶陸續搬走,當地人氣不再。直到15年前,這座貧民窟終因著建築破爛而被拆除,目前已改建為停車場。

旅客“欣賞”老人門外看報

新街是一條奇妙的老街,狹小的街道就如老居民林金海口中所說般,“只供人行,謝絕馬車”。他說,新街早年只有路人和人力車在當中穿行,馬車多因體積較大而難以穿行其間,如今則是轎車少行。

一腳踏進新街後,你會發現它百年如一日,街道至今仍是只有兩輛車的寬度,兩旁則是一間又一間的雙層矮店。左一間金店,右一間五金店,對面一間酒莊、香燭店,還有外國遊客最愛光顧的小小理髮店,街尾則有賣粥的食店及長生店。

16歲開始入住新街的林金海說,記憶中的新街盡是熱鬧的場景。“這裡早年很熱鬧,每個房子都有人住,各行各業都有,大人忙工作,小孩忙玩耍,鄰裡間沒有隔閡。”

他在這裡住了數十年,如今年老了,每天早上都會和91歲的老鄰居黃振一起在門前看報紙,然後看看路過的人和車,一天就這樣施施然的過去了。

其實,每天坐在門前從報章瞭解外面世界的老街坊不只他們倆,而這樣的畫面,常吸引許多旅人放緩腳步或駐足“欣賞”。有者更會和他們聊上一陣,聽聽新街的老故事。

老理髮店散發懷舊韻味

比如75歲的理髮師傅莊亞成,和他那雙握了55年剪刀的手的故事。這家理髮店窄窄淺淺,兩張已有數十年歷史的舊款理髮椅,可以升高放低和往後放下,目前由他與另一人“掌舵”,牆上還有他曾受訪的報導、理髮公會價目表和理髮漲價1令吉的剪報。

他邊為一名老外理髮邊說,這裡以前有8間金店、5間五金店、3間印務館,還有理髮店、戲院及住家等,幾乎是一個城鎮的縮影。而今,許多樓房都已人去樓空。

“店子過去一些就是馬六甲河,以前很多漁船泊在這裡,人潮多,生意自然也好,現在我對時尚髮型都不熟悉,所以年輕人都不來了,光顧的都是年紀較大的老顧客,還有一些喜歡緬懷舊時光的外國人。”

理髮店的人事物都散發著懷舊韻味,連價錢也一樣,剪個頭髮才10令吉,挖個耳朵也不過5令吉。也就因為親民的價格,這家老理髮店才得以享有生存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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