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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來西亞華語變調了嗎? 福建人喬治市和馬六甲大不同 吉隆坡人華語最標準

報道:葉洢穎 攝影:林明輝

“下午3點咯,Jom,去Yam C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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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我要去Pasar Malam對面的Bak Kut Teh打包。”

“吃完飯,Liao?”“去喝茶either去喝酒咯!”……

上述諸如此類的對話,是否很熟悉呢?一句短短的句子裡參雜著英語、方言、馬來語等多種語言的詞彙是馬來西亞華語的特色,讓我們即使身在千里之外的異國他鄉,亦能在頃刻之間第一時間識別出“自己人”。

但是如今為什麼馬來西亞華語漸漸要失去其特色?又有哪些地方仍舊堅守陣地,最大程度地保留馬來西亞華語的DNA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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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湘琳提到,從傳承語影響馬來西亞華語的角度來看,客家人受到方言的影響仍是很大的,但這體現在亞庇的客家人,而非吉隆坡的客家人。

馬來亞大學馬來西亞語言與應用語言學系,語言暨語言學學院副教授陳湘琳博士針對此課題,與馬來亞大學工商管理與經濟學院吳金陵教授合作,於2023年9月15日在國際一級期刊《Applied Linguistics Review》發表一篇名為〈Translingual practice as a representation of heritage languages and regional identities in multilingual society〉(跨語言實踐:多語社會中傳承語和地區認同的反映)的文章,闡述關於關於傳承語(即方言)以及馬來西亞華語的重要的調查結果。

她介紹,研究調查始於2019年,透過問卷調查、訪談、自然對話錄音以及實地觀察共四種方式來進行,即使後來由於疫情的關係無法面訪,亦透過線上訪談的方式來完成。

問卷調查對象共​​1,241人,分為三個群體,分別是老年人(60歲以上)、中年人(30至59歲)以及青少年(15歲至29歲),並且以福建(或閩南)、廣東、客家和潮州四種籍貫為主,再到吉隆坡、喬治市、馬六甲、亞庇和大山腳5個地區展開調查。

而每個地區調查的籍貫各有不同,她們以日常對話會運用的詞彙為例,著眼於兩個重點探討該課題:

一是馬來語、英語、各種傳承語,以及中國大陸、台灣的華語對馬來西亞華語的影響;

二則是觀察我們的華語是否會因應年齡、籍貫、地區的不同而受到影響?其影響為何?深淺程度幾何?是持續在地化(即持續馬來西亞華語的特徵)抑還是走向標準化?

問卷中也設定很有意思的問題,她們是選用一些常夾雜在華語對話裡的英文、馬來文或方言詞彙,進而觀察看大家的選擇。例如一些特定食物、場所等我們日常運用的詞彙,範例如下:

在日常用華語對話交流時,人們會怎麼選用「蕹菜」這個詞彙?

(一)Kangkong

(二)Eng Chai

(三)Wēng Cài(蕹菜)

(四)空心菜

(五)Ong Choy

(六)其他

那麼,你平常說華語時是怎麼叫「蕹菜」?這幾個不同的詞彙選擇又意味著什麼?

你猜猜我們的華語受到哪些語言的影響最深?不同地區的華語又有怎樣不同程度的影響?

同是福建人喬治市和馬六甲大不同

在正式揭曉答案之前,我們必須強調,此次接受調查的對象均是以通曉華語的群體為目標,不諳華語的華人並不在調查範圍以內。

準備好了嗎?三……二……一,我們來揭曉答案!

結合過去數年對於傳承語(方言)的研究調查,陳湘琳簡單地解釋此次關於馬來西亞華語的調查成果,從年齡層的角度看來,年輕一輩的華語受到英語和馬來語的影響最大;從籍貫的角度而言,則是福建人受英語和馬來語的影響最多。

值得注意的是,從承傳語對華語影響的角度來看,60歲以上人群的日常華語受傳承語的影響最大;而從籍貫的角度來說,有別於之前福建人受英語、馬來語影響最大,廣東、客家、潮州的華語受到傳承語的影響相對較高。

“然後,結合地區跟籍貫來說的話,受(英語)影響最多是喬治市的福建人,越年輕的受到的影響越大,老一輩的人受影響最少。”

換言之,在喬治市人的日常生活對話裡參雜最多的是英語詞彙。

我們可以從數據(圖1)看到,在四種籍貫裡,除了福建人(0.383),在對話裡夾雜英語詞彙較多的是潮州(0.332)居次,廣東(0.315)排第三,客家(0.268)位居末尾。

可能與所在位置不同,同籍貫之間在對話裡參雜英語詞彙的多寡也存在差異。

同為福建人,喬治市(0.429)較馬六甲市(0.345)高;吉隆坡的客家人(0.308)比亞庇(0.222)來得高。

陳湘琳指出,實際上馬六甲福建人的華語最受馬來語的影響(參考圖2),其中年輕人的影響最大。

“他們一方面說比較標準的華語,但是另一方面,論其他語言對他們影響程度的話,馬來語對他們的影響最大。”

她一名受訪者就提到,當他們去購物時,即使店主是華人,彼此之間對話也會參雜馬來語,並對此習以為常。

“你要?Ambil lah!”當時的店主如是說,受訪者以此經歷表示馬六甲福建人的華語深受馬來語影響,而陳湘琳的數據亦證明了他的說法。

吉隆坡人的華語標準化?

從華語標準化(standardisation)的角度來看,吉隆坡人的華語相對“標準”,而吉隆坡的客家人又比廣東人更“標準”一些。

吉隆坡的情況略為複雜,這是由於吉隆坡是首都,有許多年輕人和外來人口來此上學或工作,久而久之在此定居。“他們不一定是廣東人,然後他們和他們的下一代不一定會說廣東話。”

陳湘琳回憶起過往,早期吉隆坡的外來人口較少,那時候她從家鄉來吉隆坡,因為不會說廣東話,吃飯、購物堪稱“舉步維艱”。

“現在沒有這種情況了,你想講什麼語言都可以,特別是華語。”

因此調查結果顯示(圖3),在幾個地區中,吉隆坡的華語是更傾向“標準化”的,這其中客家人尤為明顯。

“我想,吉隆坡作為一個大都市,當有許多不同的人混雜在一起時,你很難堅持使用方言,又或者可能是大都市的人受教育程度也比較高,所以華語會比較標準。”

此外,在吉隆坡的客家和廣東人的表現亦有差異。兩個籍貫的群體相比,前者的華語比較標準。

“廣東人可能還是比較堅持說廣東話,但是客家人可能就不介意說華語,大概不會堅持說客家話。”

她提到,從傳承語影響馬來西亞華語的角度來看,客家人受到方言的影響仍是很大的,但這體現在亞庇的客家人,而非吉隆坡的客家人。“可能是因為亞庇不算是國際化大都市,客家人也是沙巴華人中占比最高的,而且該籍貫的人口密集度較高,所以保持得比較好。”

儘管從整體數據來看,客家人的華語比較“標準”,但是這個“標準”就地區而言,數據是有差異的。

換言之,馬來西亞華語的“標準化”,不能只看個別籍貫的表現,還要結合地區才能對此有更清楚的理解。

而如此標準化的過程,是利還是弊呢?

(星洲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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