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將蕪之前馬共肅反行動(七)‧擴大除奸行動令無辜送命‧肅反馬共永遠的傷痛

一九六零年代中期至後期,特務和敵奸滲透組織,成為馬共的重大挑戰。在這期間,馬共內部頻繁發生下毒事件,令人防不勝防。組織上下不時傳出馬共人員中毒身亡,讓部隊一片慌亂,人人心驚膽顫。

馬共中央下令展開“肅反”(肅清敵特、敵奸等反革命份子)行動。不幸的是,肅反的手法和過程出現偏差,導致肅反擴大化,最後不少無辜性命平白斷送。根據陳平所提供的數據,肅反至少殺害了九十一名馬共成員,其中十六名在中央機關隊,七十五名在勿洞東段。肅反造成的不幸,成為馬共“胸口永遠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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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反行動中採用“逼供信”手法,明顯是錯誤的。

對“極其錯誤”的“森林審判”(Jungle Trials)方式,陳平在回憶錄這麼描述︰“進行審判時,有關單位的所有成員都必須出席聆聽受審者的控狀和證據。(最後)以舉手方式決定被審者罪名成立或不成立。如果營方決定審判一個人,大家都先認定他一定會被判有罪。

任何人若相信被審者是無辜的,並敢公然表態的話,他本身就立即會被懷疑。

因此,堅持自己是無辜者,時常必須單獨與三四名指控者爭辯,形成一對三或一對四的局面,其他人則明哲保身。在這種情況下,不認罪者就會被宣佈為‘死不改悔’而加以處決。這種廷續自日本佔領時期的審判方式,並沒有上訴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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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保命承認自己是特務

1989年合艾和平協議簽署後,陳平就到馬共中央機關隊去,親自瞭解“特務危機”的第一手資料。他找來一些“悔改了的特務”,要他們說出真相。陳平並向他們保證︰現在和平了,沒有任何人有權可以逮捕、處罰或處決你們了。

這些“悔改了的特務”說,他們被迫承認自己是特務,否則他們就會被殺害。這種“迫”使無辜者,招“供”本身及其他人的“罪狀”,然後就“信”以為真的審查方法,就是惡名昭彰的“迫供信”手法。

一個老婦女,滿臉淚水地告訴陳平,她和另外三名女同志,躲在廁所里商量如何編造故事,使她們的口供一致,不致出現破錠,以求活命。

他們還告訴陳平,審查員十分樂意將他們所想要牽涉進來的人的名字,提供給這些編造故事者,以達到本身(不可告人)的目的。最後陳平感慨地說︰“我最恐懼的事終於發生了。阿海是對的。

我們的隊伍里不可能有這麼多的叛徒。小章犯了十分嚴重的錯誤。”

走過那段歷史的馬共成員,雖慶幸自己當年未受波及,但仔細檢討,還是在追述經過時,異口同聲承認:“擴大除奸行動是錯的”。寧殺錯不放過的做法,致使許多馬共黨員在回憶往事時,皆不寒而慄。

事隔20年,馬共和平下山,為了平息黨內不滿聲浪,馬共中央領導派了幹部阿石前來主持平反行動,在除奸行動中受波及而被處決的黨員,得以除污名,而其家屬則可獲得2萬泰銖(約800美元)賠償,此行動雖稱不上圓滿結束,也算是對受害者家屬有了交代。

被奸細出賣險命喪

部隊名叫穩步的細岩,數次被奸細出賣,差點命喪奸細手中的他說,如果沒有肅反行動,他可能無法見到今日的太陽。

那是某次運糧,穩步發現有位伙伴舉動異常,總是故意殿後,趁無人注意時,在路樹或石頭上做記號,或者撿幾顆小石頭,在他們運糧途上,疊成三角形,類似暗號他見多了,才意識到可能是敵奸在互通訊息,於是將所知的全告訴部隊領導。

“那時部隊已開始肅反行動,因為敵奸的奸詐,致使肅反行動擴大,人人自危,我也怕被部隊認為我是敵奸,所以特別留意部隊同志的行動。”

還有一次,營地被敵奸出賣,他和數位同伴被敵軍圍攻,在鎗戰中,他只拿了背包就跟8位同伴拼命突圍而出,雖無傷亡,卻得棄營了。那時曝露身份的敵奸,特意營造草木皆兵之假象,許多無辜被牽連其中的伙伴,未上陣殲敵就莫名犧牲了。

他承認,因為肅反行動的擴大化,牽連許多無辜同志白白犧牲,然而,肅反出發點乃是為了清除部隊內的毒瘤,出發點是好的,只是錯在不該擴大化,讓同志無辜套上敵奸帽子。

敵奸誣衊致無辜受害

馬共肅反行動因為敵奸之誣衊策略奏效,致使許多無辜馬共成員被曝露身份的敵奸拉下水,罪行嚴重的被處決,罪行輕的被寬容保存一條命。

又名老江的鄭阿志,在1990年,曾以小幹部身份參與黨內平反行動,為無辜遭害的同伴平反,洗刷冤屈,還以清白。

“主持平反行動的是中央領導派來的阿石,約為60人平反,由與會者表決平反名單上同伴是否清白,確定清白但誤被部隊處決者,可獲得部隊賠償2萬泰銖,款項不大,但幫忙安頓家屬是部隊的一番心意。”

這項在第十朱拉蓬公主村進行的平反行動,說明馬共高層已意識到當初肅反行動帶給成員身心衝擊,希望藉平反行動表達組織的歉意。

肅反保障同志安全

“陳平曾經在肅反行動上說過,肅反行動沒有錯,因為敵奸若不清除,勢必犧牲更多同志,我贊同這句話,肅反本質沒有錯。”

相信陳平,支持陳平的信芳,認為肅反行動是保障同志的安全,然而,經過這些年的檢討,他雖堅持肅反沒錯,但肅反擴大化是大錯。

他很誠懇的說:“這點我們確實做錯了,敢做敢當,錯了就該承認。只是當時不打擊敵奸,性命安全受威脅的是我們,我們沒有選擇餘地。”

黃信芳也是60年代新加坡議員。自從加入馬共革命運動,就過著森林裡的艱苦日子,被禁足新加坡。

營隊集體中毒捕3敵奸

自稱從小即與陳平熟稔的單京生,又名陳東,父親阿成(又名阿海),是馬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兼馬共中央北馬局書記處書記,他在部隊內擔任報務員,也經歷敵奸在營隊內下毒事件。

他回憶說:“那次我跟隨父親及幾位警衛隊員前往設在吉蘭丹和陶公府邊界,泰國榮縣內原始森林中的十支總部,父親就被敵奸下了毒。父親只是跟地下組織負責人吃了頓飯,回家後即全身發燙,似火燒般連衣服都穿不住,很快的即全身長滿水泡,當時大家都沒想到是中毒,還以為父親是長了帶狀泡疹,用獨腳蓮加米碾成粉就會痊癒,可是塗了幾天未見好轉。”

後來,還按照偏方醫治法:用山羊血染米曬乾沖水喝亦不見好轉,軍醫始確認阿成是中毒,先採輸液方式助他排泄血液中毒素,配合飲用綠豆甘草水,加速排毒效果。

如是循環的療程,救了阿成的命,也讓阿成嚴重耳聾、臉部神經抽縮,後來又再三發生隊員中毒致死事件,使總部意識到肅清敵奸之緊急及必要性。

中毒者皆血壓飆高

“十支部隊共發生了2次集體中毒事件,我剛好遇到其中一次。那次,為了慶祝14突擊隊歸來,機關隊、民運隊辦了場聚餐,餐後還表演助興,可是,開演沒多久,演員就先後摔倒,全營房約八十多人,包括我均分別出現頭暈、眼花、想吐的感覺。”

當天,中毒者皆血壓飆高,唯獨三人血壓正常。敵奸以為假裝頭暈,混在中毒者中即可魚目混珠,豈料這些已引起幹部的疑心。類似中毒事件,經過幹部及領導的多方蒐證,捕獲一對母女及一名男性敵奸,嚴懲之後,部隊暫時恢復平靜。


第七篇:從肅反到平反

陳平為遭處決黨員平反避浩劫

六十年代中期到後期,馬共在泰南邊區積極籌備派遣突擊隊向南挺進以便開展外線作戰,或者說是為了恢復國內的武裝鬥爭而作準備動作之際,敵人在邊區(特別是在勿洞地區)馬泰聯合情報中心的掩護之下,所搞的情報網絡和特務活動,便更為猖獗起來。

駐紮在勿洞一帶的解放軍隊伍內部,頻頻發生破壞紀律、下毒、泄漏機密及毀壞戰備物資等事件。因此,中央北馬局便加強進行肅反(肅清敵特、敵奸等反革命份子)工作,以整頓隊伍。

“有反必肅”是對的,然而中央北馬局領導人在思想上卻走過了頭,難免犯上主觀片面性;也在游擊戰爭的狀況下,在肅反中採取了非常手段。在審查敵奸的工作上,北馬局領導人既脫離群眾,也受當時極左思潮的推波助瀾而沒能及時制止某些幹部搞“運動”和逼供信,甚至陷入壞份子的“騙局”之中。所有這些,不能不導致肅反嚴重擴大。出現這樣的不幸局面,主客觀因素都有。

陳平在回憶錄中說:“早在1968-69年(突擊隊南進)滲透馬來西亞時,小章就向我報告,說他相信有一批敵人代理人,曾經在我們的中央機關隊內活動。……在黨的生存似乎面對威脅的情況下,資深的中委會負責人於是指派營內審查員收集被懷疑者的證據。審查工作持續了兩年。然後進行了一些審判,結果是一批受審者的叛徒罪名成立,被處決了。

“在1970年的最初幾個星期,小章報告了第二次的特務威脅。這次說的是有一伙叛徒,在中央機關隊內策劃叛變。駐營中委會所委任的審查組達致結論,指在60年代上隊的泰裔新兵中,有90巴仙是特務。

我在北京最親近的同志阿海,從來就不信服這種說法。在開始時我採取了中立的立場。對隨後發生的事,我是無能為力的。回想起來,中央機關隊對整個事件不僅處理的十分糟糕,而且顯示出我們長期以來用以對付被懷疑為叛徒者的方法,是極其錯誤的。”(陳平回憶錄第465-466頁)

回到合艾,陳平就接到可怕的消息︰隨著農曆新年越來越靠近,被處決了的“叛徒”的家屬都急於要與他們這些親人團聚。遇到這種情況,過去很容易就可以用“他們到馬境執行任務”的謊言來蒙騙過關。現在和平了,這理由也不管用了。

家屬到營區問親人下落

被害者家屬越來越覺得情況不妙。最後他們忍耐不住了,就組織起來,帶了巴冷刀、長矛和散彈鎗等武器,準備到馬共的駐扎地鬧事。當時馬共部隊的武器比較精良,如果衝突起來,可能會造成大規模的流血事件。

為了避免這場浩劫,陳平趕緊起草文件,為絕大多數被處決的“特務”、“內奸”平反,追封他們為“烈士”。

每人還給予2萬泰銖(約800美元)的賠償,組織還向烈士家屬賠禮道歉。

■備註:摘錄《馬泰邊區風雲錄第二集》.作者方山、《陳平眼中的歷史》.作者李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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