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副刊

賣屋供讀寬中 父母破產離婚 雲秀雯半工讀成就自己

報導\林春蓮   攝影\受訪者提供

「再窮也不能窮教育」這種思維是源自古代「家貧子讀書」的觀念,而許多奉行此觀念的家長更是費盡一生的心血,只為讓孩子能獲得最好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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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馬士有戶貧困家庭,為能許女兒雲秀雯一個就讀寬柔獨中的心願,不惜賣掉所有資產包括房子,全家更搬到新山,只盼能讓女兒成為更好的自己。

帶着這份沉重的「負罪感」,身為女兒的雲秀雯最終如願入讀寬柔,但她後來又面臨家庭破產、父母離婚之事,雖然她經歷了一段黑暗煎熬的求學階段,但她最終仍靠着半工半讀完成求學之路。

如今,苦盡甘來,她目前正修讀着碩士學位,並朝着博士夢的方向前進,同時,她也在經營着幼兒教育,並計劃要買一間大房子,以便能把父母都接來同住,一切看似正朝着美好的方向前進。

教育是窮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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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越窮的人越要自身的孩子多讀書,即使再窮,他們也要盡力給孩子最好的。

來自鄉村的華裔小妹就因為父母曾義無反顧的為她撐起了一把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傘,讓她可以慢慢走進她所期盼的寬柔校園,再一步步完成自己的夢想之路,走得越遠越幸福。

雲秀雯來自金馬士的小鄉間,父親原是一名建築工頭,每月薪水僅勉強可養活一家六口,由於她是家中長女,父母從小就對她寄於厚望。

“在我的家族里,收入最高、最受人尊重的親戚是我的姨媽和大舅,而他們兩人都是從寬柔中學畢業後,去了很好的大學,最後也從事了很好的工作。也因此,我的家人,甚至是我母親的兄弟姐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一再對我耳提面命,要我一定得努力考上寬柔中學。”

所以,她可是從很小就一直努力的為“進寬柔”而作準備。

為了考上寬柔,擔心跟不上大城市的學習程度,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里堅持每天完成一本額外練習。那時的她真的拼盡全力,只為了上寬柔。

後來,父母帶着她驅車4小時到新山寬柔中學參加入學考試,很幸運的,她成功考進寬柔中學,但並沒因此入讀寬中。

“我的父母在了解寬中的學費、書簿費和住宿費後,他們臉上露出的為難神情,我看到了,所以,我當時便決定放棄讀寬中。”

那是一個很難過的決定,但她知道,家里需要錢,而這頭家並不是只有她一個孩子。

而後,她先後入讀兩所獨中和一所國中,但無論她在哪里都感到不快樂和不甘心,就像一個流浪的孩子,始終覺得沒有歸屬感。

直到初中二這一年,她終於如願以償的入讀寬中。

可是,那卻是父母變賣了家鄉的所有資產,包括房子,且舉家搬到新山所換回來的。

“很多親戚朋友不理解,甚至是冷嘲熱諷,他們都認為,只要我是人才,即使只是在家鄉就讀國中,也會發光發熱。大家的經歷不同、理解不同,自然的看法也都不同,而這都只是立場和眼界的問題。”

供女唸書

父預支薪水母借錢

入讀寬中後,雲秀雯滿懷感恩,因為她很清楚的知道,父母為此頂着的不只是精神壓力,同時還有很大的經濟壓力。

她的父親每每需要向老板預支薪水的時候,都會被諷刺幾句,“我都不敢送我孩子進去寬中,你卻一送就是送兩個,你看錢哪里夠?”。

原來雲秀雯的妹妹後來也考進了寬中。“因為我的父母覺得,只要孩子有能力,就需努力想辦法讓他們接受好的教育。”

後來,她父親的健康變差,且在沒辦法下丟失了工作,這時,母親唯有涎着臉一個個地向親朋戚友一次又一次的借錢,好讓一對女兒可以交學費。

“每每想起母親強壓着自己委屈、恥辱的心情,蹲下身子,一張張地撿起被丟在地上散落的鈔票,我們都特別難受。”

努力求學

後段班升精英班

雲秀雯很清楚的知道,這是父母拚盡全力為她掙來的求學機會,所以她很努力的做出一些成績來讓她父母感到驕傲。

“當時我被分配到後面的班級,我非常努力的迎頭赶上,一旦遇到我不會的學習內容,我會很主動的早到學校或是留校,拿着不會的作業,站在辦公室等老師為我解答問題,然後再到學校圖書館繼續學習。”

這種自發性的學習態度也讓她在第二年就讀初三的時候,因為成績優越而被換到第一班。

“當時,老師還恭喜我,並說他這是第一次看到後段班級的學生一次性的跳到了第一班──精英班。”

參加辯論

頻奪冠生活精彩

一天,雲秀雯看到課室里一張關於辯論隊隊員在全校海選的通告,而她想着這也許是從小無才無能的她的一個機會,於是,她就這樣勇敢的報名參加海選。

也因為這一次的勇敢,開啟了她加入寬柔中學辯論隊的旅程。

“在我寬中的中學生涯里,我無比感謝那一次的機會,讓我有了後來那麼精彩的校園生活。當時,我和同伴一起努力,一同為了學校的榮譽而參加了一次次的辯論賽,讓我覺得很驕傲。”

後來,他們還奪得柔南區校級辯論賽冠軍,一直到全柔區、甚至成了全國中學辯論賽冠軍,而且還曾有機會代表馬來西亞參加亞太區辯論賽。

父母破產

內心充滿負罪感

雲秀雯在寬中畢業後不久,其父母就離婚了。

“他們的這一個決定,讓原本就認為自己是他們不幸婚姻源頭的我,更加確信是自己的錯。那時我才18歲。我常常會想,是不是如果我當初沒有到新山讀寬中,我的父母沒有變賣家產,他們後來就不會破產?”

她說,他們一家人當年離開家鄉搬到新山後,起初,他們是到處租房子住。後來,為了不再漂泊,父母便咬牙買了一間新屋,但父親後來生病並失去工作,結果還不起房貸。

“我父母後來也為了這間來不及入住的新屋而破產。因為此事,我一直都認為是我的錯,而深深的負罪感更是填滿我的內心,但我卻不知道我可以做些什麼來彌補。”

曾當倒酒妹

為圓大學夢

雲秀雯說,她讀高三那一年,父母就很明確的告訴她,他們已沒有能力負擔她在中學畢業後的任何花費,包括讀大學需付的學費。

“迷茫嗎?很迷茫。我的成績一直都保持得很好,也很優秀,但在人才濟濟的寬中,我並不是那20%的天才。即便我得到獎學金,我也必須努力打工賺取生活費。”

在諮詢了升學輔導處後,她很清楚,大學教育很可能是她觸不可及的夢。

於是,中學畢業後,她就馬上從事信用卡工作,而這也是她所知道的其中一種賺快錢的方法。

她一心想着只要努力工作,至少先把第一筆大學學費賺夠了,那她就可以去報讀低學費的大學。

除了有關信用卡的工作,她也做過很多其他兼職,如在購物商場里的茶店賣茶、在結婚典禮上當倒酒妹、晚上在煮炒店當服務員……為了圓夢,她想盡辦法找錢。

後來,她應聘一家補習中心的老師,因為只要成功入職,她就可以半工半讀的方式在與該補習中心合作的大學裡繼續深造。

從事幼教

內心慢慢被填滿

雲秀雯說,她最早的夢想是成為律師,但她後來在了解就讀法律系的學費和所須面對的挑戰後,她便知道這項志願對她來說根本不實際。於是,她就考慮就讀酒店管理課程或旅遊行業。

進入補習中心教書後,她又到該中心名下的幼兒園工作,就這樣進入了幼教行業。

“我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會成為一名老師,雖然我小時候曾在志願欄上填寫老師一詞。這是因為我沒有世俗所認為的耐心、愛心和溫柔,就連我父母也是這麼以為。”

所以,成為老師,只是她完成學業的一個手段或是過渡期的工作。

但有時候,緣分就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她說,她來自破碎家庭,金錢還成為壓倒她父母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加上她從小到大一直認為她是導致父母婚姻失敗的源頭,所以,她在家庭關係里一直沒安全感,也缺認同感。

但是,在與孩子們的日日相處里,她內心深處空蕩蕩的地方好像正在慢慢被填滿。

雲秀雯從小在一個破碎家庭長大,後來才從幼教的使命中感受到被需要和被肯定。

自我救贖

走得越遠越幸福

“我從孩子身上收獲到很多。他們不看你高矮胖瘦,也不管你是漂亮醜陋,他們都會用他們的愛來回報你所給予的愛。我想,我是在這一句句的老師聲浪里淪陷的。他們會在早上看到你的時候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他們會告訴你有關他們對你的喜歡和想念,他們也會在難過的時候只要你的擁抱。”

也許,就是在這些孩子天真單純的眼眸里,雲秀雯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和使命。

她說,剛進入幼教行業初期,她發現,孩子身上有她需要的愛;經過了這些年,她知道,她想要回報孩子的愛,而她也可利用自身能力去耕耘這一份充滿福報的事業。

“對我來說,幼兒教育就像是一場自我救贖的旅途,走得越遠越幸福。”

雲秀雯如今從事幼兒教育,找到了自己的價值和使命。

買屋接父母同住

大學畢業續深造

雲秀雯目前已完成大學課程,且正在進修碩士班,而修讀博士課程更是她的未來方向。

至於買房,則是她和丈夫一步一腳印努力出來的成果。

“我很感謝我丈夫,因為他同意讓我把父母都接過來和我們一起生活,讓我盡孝。”

回首來時路,她說,最讓她為己感到驕傲的事情如下:

第一,父親心臟不好,迫切需要進行心臟繞道手術,結果,她和丈夫有能力拿出一筆錢為父治病保命。第二,她和妹妹如今正在為母親償還破產後所負債務。第三,即使再不容易,她也沒有放棄接受更好更高的教育。

最後,她收獲了愛她的丈夫、可愛的孩子和一群亦師亦友的好夥伴。

“父母的眼界、能力和經濟決定了一個孩子的未來。我的父母用盡了全力,只能許我一個寬柔的舞台,剩下來的路則需要我自己去鋪。窮人家的孩子,我們需要有意識的去接近比我們優秀的人,去學習和借鑒他們的人生規劃方式。”

父母用盡了全力,許雲秀雯一個寬柔的舞台,而她也加倍努力和把握這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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