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醬糊：洋蔥頭煎蛋

那麼多食材之中，雞蛋的煮法是最多樣化的，可以蒸、煎、烚、滷、炒，甚至生吃，可謂變化多端，各具不同滋味。

在我大約四五歲的時候，家境不是很好，每天吃飯，母親常把一顆雞蛋敲開倒在一個比豉油碟略大的小碟子裡，蒸熟後澆些豉油，就是我一頓飯的了。白色的蛋白，包圍橙黃色的圓圓蛋黃，形成一幅美麗的圖畫。通常蛋黃蒸得剛剛熟，還未完全凝固，濕濕黏黏的。媽媽常說：“蛋黃蒸得好靚，溏心。”

有些人在兩年前看了描寫鮑魚家族的香港電視劇《溏心風暴》，才懂得“溏心”這兩個字，而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什麼叫“溏心”了，可惜當時吃的只是溏心蛋黃，而不是溏心鮑魚。如今這一代的人生活豐裕，一頓飯要吃很多道不同的菜。當我向孩子憶述小時候只憑一顆蒸蛋做就吃完一頓飯時，得到的回應卻是：“嘩！有冇咁誇張呀？”

家常小菜中，有一道豬肉碎蒸蛋也很好吃。把兩三顆雞蛋攪爛拌勻，將一些豬肉剁碎，調好味後均勻鋪在那碟“混蛋”裡，拿去蒸熟就可以吃。蛋中有肉碎香，肉碎中也有蛋香，可連下兩碗大飯。

另一種做法是蒸水蛋，把雞蛋攪爛，加上同等份量的水拌勻，放在鑊內蒸兩三分鐘，熄火再焗一下，即可食用，當然要加上豉油、麻油和蔥花，進口時香滑潤喉。這水蛋切忌蒸得太久，不然本該平滑如鏡的水蛋表面，就會變成一個洞兩個洞的蜜蜂窩，更像滿臉豆皮的“豆皮佬”，睇見都唔開胃！

要是把雞蛋用來煎，最受一般人喜愛的是“芙蓉蛋”。這是把蝦仁放在拌勻的蛋黃蛋白裡一起煎成薄薄的一片，本已夠香的蛋還有味道鮮美的蝦助陣，當然更勝一籌，錦上添花。至於為什麼叫“芙蓉蛋”呢？難道這道菜是在森美蘭州首府芙蓉所首創的嗎？又或者煎出來的蛋像芙蓉花一樣美？

也有人煎芙蓉蛋是放叉燒粒的，雖沒有放蝦那麼好吃，但也不錯，不然也可放豬肉碎。

洋蔥頭煎蛋也是一道很普遍的家常小菜，屬於經濟實惠那種。記得我才10歲那年，我哥哥結婚，好些住在吉打、檳城、彭亨的親戚都遠道而來吉隆坡恭賀。除了到酒樓喝喜宴外，我媽媽還得在家煮幾頓飯款待他們，當然不可能每一道菜都是大魚大肉好料，我媽煮了其中一道便宜的洋蔥頭煎蛋。誰知八卦的鄰居見了，竟當客人面前說：“乜洋蔥頭煎蛋咁Cheap都可以煮請客咩？”我媽聽了氣得說不出話來。從此以後，洋蔥頭煎蛋似乎成了我們的“家門之恥”，我媽不再煮這道菜了。

過了整二十多年，我媽才漸漸淡忘不快，偶爾也會再次用洋蔥頭煎蛋。但有一次，我卻見她在廚房中一面炮製洋蔥頭煎蛋一面流淚，不禁嚇了一跳，以為她觸景傷情，又再勾起那段“家門之恥”，而大感委屈掉淚。後來弄清楚了，才知她原來是在切洋蔥時被散發的液汁熏至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