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群雄 圖＼黃志東
在盂蘭節（佛教稱盂蘭盆會）的前後日子，晚上總會看見路人燒街衣、撒食撒錢，超度亡魂，而正日當天，阿媽又會像羅蘭“上身”，陰聲細氣再添叮囑：“今晚別太晚回家！”
時代變了，還有多少人保存這些盂蘭傳統呢？今年香港有由潮州人籌辦的盂蘭文化節與時並進，潮上加“潮”，主辦單位借劇本殺、沉浸式體驗、ChatGPT等年輕人玩意，再加上高科技包裝，吸引年輕人接棒傳承盂蘭文化，值得讚揚！
今年香港的盂蘭節活動，除了往常祭祀、神功戲等，還加入年輕人喜歡的流行元素！其中一個主打活動，把玩法類似“狼人殺”等桌面推理遊戲，注入盂蘭主題，變成劇本殺《夕拾蘭盆》，在9月1至3日於盂蘭文化節舉行期間，在銅鑼灣維園會場開放給大眾入內免費試玩，現場設有多間遊戲室，內有360度環幕，投影出與劇情相關的場景，吸引年輕一輩認識盂蘭文化。“我們留意到現時年輕人很流行玩劇本殺遊戲，他們願意花二三百港元玩上幾個小時，一定有它的吸引力。”香港潮屬社團總會轄下的盂蘭勝會保育工作委員會副主席胡炎松說。
訓練GPT機械人解答疑問
經過深入了解，胡炎松發現以往老一輩要花很長時間累積人生經驗，但現在年輕人卻可通過劇本殺的角色扮演遊戲，在短時間內體驗人生不同經歷，部分劇本殺的故事內容更能讓他們感動，因此希望能將盂蘭文化中的孝親、慈悲為懷等普世價值，融入其中。筆者試玩後，發現初期劇情雖有點老套，但過程中卻有很多日韓劇集元素，玩家亦要配合手機的AR（Augmented Reality）擴增實景技術找尋過關答案，結局頗出人意料，但為免“劇透”，還是留待讀者到場體驗。
除了盂蘭劇本殺，還加入其他創新點子，例如將有關盂蘭文化數據訓練人工智能，製成盂蘭GPT聊天機械人（event.hkyulan.org/chatgpt），讓大家可在網上透過人工智能機械人詢問各種關於盂蘭節的問題，例如：為何要燒街衣、盂蘭節的由來等，最後還有盂蘭科技創作比賽，“賽事參考自潮汕地區活動，鼓勵年輕人用科技創作跟盂蘭節有關的活動及模型，例如用無人機或水底機械人‘搶孤’，現時我們正評審着參賽作品，這些有趣的作品亦將於九月份的盂蘭文化節上亮相。”胡炎松說。
引入汕頭搶孤活動 賽事分3天完成
除了復辦盂蘭文化節及搶孤比賽，活動還加入了更多創新元素，吸引年輕人認識盂蘭節文化，胡炎松說，香港潮屬社團及其他舉辦盂蘭法會團體成員老齡化，要傳承盂蘭傳統文化，必須要有年輕人願意接手。
“我們早在2015年舉辦第一屆盂蘭文化節，便首次引入流行於汕頭的搶孤習俗，當時看中它包含競賽元素，玩法也較簡單，參加者毋須經嚴格訓練，估計可發展為持續活動。”他說，汕頭的搶孤活動，參加者要自製承接用的漏斗形孤承，數百人要搶奪從數十呎高台拋下代表祭品的竹籤，原本的場面較危險，因此傳到港後就修改了形式，改為邀請18隊來自潮屬團體及院校隊伍參加，祭品亦改為小小的福米包，並從5呎高台以拋物線角度拋出，搶得最多福米包的隊伍便可勝出。
“這項比賽舉辦5年，至2019年比賽規模已發展至有五十多隊伍參賽，差不多有一半來自本地學校，賽事亦要分3天完成，可惜受新冠疫情影響，一眨眼便停辦3年。”胡炎松說。
年輕人不接棒 藉流行元素打破困局
盂蘭文化逐漸式微，雖然老一輩很心急想找接棒人，但很多時年輕一代也不願協助，所以才希望藉流行元素來打破困局。對於式微狀況，香港民俗掌故研究者周樹佳是重要的見證人之一。
他自1999年開始觀察香港各區的盂蘭法會，剛開始時，他曾看過華富邨二期多幢井字形公屋，各座街坊都會在天井地面位置舉行道教儀式法會，各座街坊均會費盡心思裝飾壇場，例如以七色衣紙摺成許多紙祭品掛在天井位置，各座之間還會互相觀摩學習，繽紛的“鬼節”氣氛讓他大開眼界。
一直至2007年華富邨首座舉辦盂蘭法會的華興樓因負責人年事已高不再負責籌備，加上無人接手，讓周樹佳遇上首個突然消失的盂蘭法會，他才驚覺要加快普查腳步，自此在整個農曆七月，輪流到訪香港各區的盂蘭法會場地，將它們的特點記錄及拍攝下來，最終於2015年結集成《鬼月鉤沉：中元、盂蘭、餓鬼節》一書，專門探討香港不同族群的盂蘭文化。
近年盂蘭法會 或取消或縮小規模
周樹佳說過去3年疫情，因兩地實施出入境限制，導致中國內地劇團及經師無法來港，其次是政府實施限聚令，亦令本地盂蘭法會難以舉行，雖仍有三數地區能排除萬難維持原有規模，但其他大部分團體縮小格局，只在街邊燒衣超度孤魂，或在佛道堂內低調舉辦私人法會。
如今疫情已過，原以為可復常，不過，他說今年已有多個地區宣布維持小規模法會，原因之一便是缺乏推手。“好像中區卅間街坊盂蘭會，舉辦歷史悠久，極具代表，但今年主辦單位已貼出告示，解釋因為籌辦人年事已高，力不從心，所以不再搭棚，只在會址外設爐供街坊上香。”
問周樹佳研究香港的盂蘭文化多年，會否擔心這個習俗將會消失，他回應說，相信在十年八年內都不會消失，不過情況也不容樂觀，因為相較中國內地及台灣等，香港年輕一輩及新生代的拜神觀念相當薄弱，除非將來有很多內地人移居香港，否則要延續盂蘭習俗將有一定難度。
懂多一點：“鬼節”誤解多
每年農曆七月被視為“鬼節”，民間謠傳鬼門關大開，遊魂野鬼會從陰間走上人間，四處作惡害人。不過，只要翻查衍生出鬼節的道教中元節或佛教盂蘭盆會的傳說內容，便可發現根本與惡鬼作惡全無關係。中元節源自道教的三官信仰，據指農曆七月十五為地官誕日，而地官有赦罪職責，民間會趁這天祭祀祖先與遊魂，希望透過聽經說法令他們懺悔改過，從而脫離地獄之苦。
而佛教盂蘭盆會主要來自佛教故事目連救母，相傳目連為救墮入餓鬼道的母親，聽從佛陀指示，在農曆七月十五供奉十方僧人，讓亡母及遊魂可通過聽經與懺悔，脫離地獄重新投胎。而亡魂要從地獄重返人間聽道，需要透過開孤門或破地獄等佛道儀式，接通陰陽兩界，亡魂才能在神明監管下重返人世聽經懺悔，並沒有四處作惡。
雖然盂蘭盆會或中元節指的是農曆七月十五日，但不知在何時起演變成整整一個月均有儀式，周樹佳解釋中國民間節慶向來有靈活變通的特色，例如舉辦法會要向街坊募捐經費，而且負責儀式的經師及神功戲劇團不多，故香港各區主辦單位均不會集中在同一日子舉行，因此整個農曆七月都有不同法會輪流在各區舉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