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字兵團(一)‧龔萬輝文名勝畫名‧不以文字賺錢有好處

在中文文壇的版圖上,馬華文學並不是主流,在中國與台灣文學的強勢下,被擠到不顯眼的邊緣。 我們沒有肥沃的土壤供文學茁壯成長,我們的園地有限,然而在這種不利的環境下,仍有一些文學愛好者願意在這塊土地上流汗、耕耘,使大馬文壇開出一朵又一朵瑰麗的花。

這些耕耘者知道,他們不太可能獲得如雷掌聲(讀者太少),不可能開闢滾滾財路(市場太小),可是他們仍執著地守著這塊文學園地,不管風和日麗還是狂風暴雨。這就是馬華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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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讓我們延著這些馬華作家的生活道路,細細體會他們的文學人生與觀點。

童年時,是母親也是馬華作家的佩韋,狂買書籍母子同讀,就這樣,啟動他的“讀癮”,一發不可收拾。

成年後,是憂鬱症患者也是台灣作家的駱以軍、袁哲生與黃國竣,卯勁創作影響書迷,就那樣,催發他的“寫作慾”,一寫不能停止。

龔萬輝,一個開始在馬華文壇發光發熱的名字,一個以繪畫和書寫表情達意的大孩子,這一次,他以言語表達自己,但其結果卻與其文字及畫作一樣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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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萬輝的藝術才華是令人羡慕的,至少我已接近眼紅狀態。他不但寫得一手好散文與小說,在文壇上馳騁,而且還是繪畫高手,畫盡人世風流。

然而,縱使我頗喜歡萬輝的畫,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文名始終勝於畫名。在文學上,萬輝多有斬獲,是文學頒獎禮上的常客,這掩蓋了他在繪畫上的光輝。對美術系出身的萬輝來說,這不懂算不算是一種遺憾?

我們還是談萬輝的文學好了。

萬輝的文學之路始於中學。當時,他的中學有一個創研社,他與朋友一同參與,在學長的引導下,看了不少名家作品與詩歌,並寫一些與課堂習作不同的作品。

“這是一個契機。我開始意識到我是在創作,而不是在寫作而已。”

他如是形容自己的開竅歷程。

他的第一篇文學作品,是一首詩,寫1989年中國的六四事件。年月久遠,詩的題目忘了,詩也沒有留下來,但是,他記得清楚,當時媒體有許多關於六四的報導,而新聞一直在重複。

“當時我大概十四五歲,同情那些大學生,於是就寫一首詩表達心情。現在看回去,覺得很好笑,為何我當時寫這種內容?這樣小的年紀如何處理這種大課題?”

可惜的是,這首詩並沒有留下來,否則我們或許可以從字行裡間窺見萬輝的滿腔熱血、俠骨仁風了。

文學路上健步如飛

在台灣唸大學時期,萬輝的創作之路走得更穩健,因為當地的文學氣息,也因為有文友相伴。“大學時有一群朋友,有些是寫作的,有些是唸哲學系的,我們週末時常聚會,我們也在網上發表文章。”

“那時我們蠻認真的,會打印自己的作品,給朋友看,大家討論。那時很熱衷創作,因知道有人在看你的東西,也有一群好朋友在一起寫,那是很難得的。創作雖是個人的事,但發現有人在做同一種事情,就會有動力去寫。”

就這樣,萬輝走在文學路上,健步如飛。後來,我問萬輝,一路走來,是否遇到艱辛難關,有否想過放棄文學?他想了一會,答:“沒有,一路還很幸運,從沒有想過放棄。”真的沒有?沒有!

多麼幸運的一個作者!

不必迎合市場

萬輝從沒有想過要用文字來賺更多的錢。

“從沒有想過要靠寫作來過一種更好的生活,可能別人以為出了書,會賺不少錢,其實並沒有這回事。”

或許正因為沒有經濟上的期望,萬輝才能自在地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他反而看到文學不賺錢的好處。

“這樣你就可以不必迎合市場了,而是可以專注寫自己要寫的東西。”

他現在已不在意自己的作品是否暢銷。

媽媽引導文學路

雖然在大馬寫作是餬不了口,沒有“錢”途的,但是,萬輝的家人並沒有反對他搞文學。

“家人沒有反對我創作,可能一方面是我母親也寫作吧。”萬輝的母親是馬華作家,他身為文人之後,從小耳濡目染,讀了不少書,這或許與他日後踏上文學之路不無關係。

他披露,母親筆名佩韋,主要寫散文,晚年寫童詩較多。萬輝唸中學時,媽媽買了很多馬華文學、中台文學,媽媽讀,萬輝也讀,所以當時,他讀了不少馬華文學。

不過,他說,母親對他的寫作並沒有直接影響。“直接影響沒有,我寫的風格與方式與她不太一樣,如果要談影響的話,可能是她引導我閱讀吧。”

藉書寫傳情達意

一些人在求學時期有寫作的習慣,然而一旦進入社會工作,就失去書寫的熱情,創作的火把完全被捻熄。談到在人生路上如何維持寫作的熱忱,萬輝表示,這有很多方面,可能得先受到一些肯定,例如拿獎,以及有園地發表作品,這些可能都會推動人們去創作。

對他來說,寫作與畫畫一樣,都是一個表達自己的媒介。“有些東西可能無法很直接說,需要有一個抒發的管道。這些都是觸發我寫作的原因。”

他表示,他寫作並不是要在這片土地上耕耘,幹一番事業。

“我沒有很大的想法,我把書寫當作是一種表達,我有話要說,有時不適合用嘴巴說,有時沒有對話的人,但是文字可以自己一個人獨力完成。我覺得這方式適合我,書寫也好,畫畫也好,都是可以一個人完成的事情。”

靠寫作度過低潮期

“寫作救了龔萬輝!”

我事先張揚地對萬輝說,會誇張式地在報導中這樣寫。他笑了一下。其實事態並沒有這樣嚴重。

在台灣求學時,萬輝有過低潮期。“在學業上,自己叛逆也好,或者是大學生特有的不以為然,對學校體制與課程的逃避心態也好,總之就是開始逃課,覺得孤獨、甚至是有點自暴自棄,只有寫作支撐著我。”

幸虧,這個世界上還有寫作這回事,成為他的救命稻草。他坦言,如果他不寫作,沒有從事創作,他也不確定自己是否可以度過這個低潮期。“可能我會半路退學,也可能會放棄文學。”在寫作的支撐下,萬輝慢慢度過低潮。

“這是人生的瓶頸,熬過去了,就會走出來。”於是對於寫作,萬輝有這樣的體悟――寫作可以治療一個人。

駱以軍竟然瞭解我……

約20年前,《街頭霸王》是一款很流行的電玩,沒有想到的是,台灣作家駱以軍以這個電玩為題材,寫了一篇小說〈降生12星座〉,降服了萬輝。

萬輝說,那篇小說帶給他震撼,此後駱以軍成為他最鍾愛的作家之一。“我覺得有共鳴,怎麼這一個人可以寫出我的心聲,甚至那一代人遺忘的東西,他都能描寫得很精準。”

談起最喜歡的作家,樣子看起來沉默寡言的萬輝也源源不絕了。“……竟然有一個人如此瞭解我。他寫有關青少年的事,例如,面對殘酷現實的情況、少年與現實的格格不入等,都很切合我的心境。”

結果,他在成為個作家之前,首先成了“駱迷”。

萬輝也不否認駱以軍對他的影響。“剛開始的時候,他的確影響了我。當你全心全意投入讀一個作家的作品,你會不由自主地受影響。至於擺脫影響,那或許是以後的事了。”

與現實壓力對抗

對創作執著如萬輝也有質疑與困惑的時候。

當年,駱以軍一代的作家,紛紛在人生路上受挫。駱以軍一度患上憂鬱症;黃國俊與袁哲生自殺身亡。

“這些人在寫作上已受肯定,你是絕不會想到他們會自殺的。他們是我學習的對象,包括他們的寫作方式與跟世界相處的方式,他們走在前面,而我們在後面跟隨。”萬輝說。

看到自己崇拜的作家紛紛“不支倒地”,當年廿五六歲的萬輝不禁想――難道創作這條路真的如此艱難,無法拯救人生嗎?

他坦言,這些作家的倒地影響了他對創作的一些看法。當初,他以為創作可以拯救自己,到了30多歲以後,他也不能肯定了。

萬輝到了這些作家當年的年紀後,漸漸瞭解他們面對的情況。一個人需要兼顧生活、家庭、事業、孩子,然而創作卻得耗費大量的精神與時間。30多歲的創作人面對的壓力是越來越重的。

“我一直與現實這種壓力對抗。”而他的武器就是寫作,他說,目前創作還有治療效用,他有要寫的東西,要把它完成。

後來,我讀到萬輝在〈最好的時光中〉提到了這個需要以寫作對抗的現實――“我看著她那些變妝的照片,哥德式的華麗而頹壞,竟和我們小時候一心妄想的變身超人那樣相似――可以任意地從美少女之凡身變化成各種怪異突兀又那麼華麗無倫的人形,去對抗這個比哥斯拉怪獸還巨大的現實。”

我唯有期望,萬輝的書寫力量繼續壯大……

今年推出新小說

賣個廣告――“各位,敬請留意,萬輝在構思著一本全新的小說,希望能在今年內推出!”

嶄新的一年裡,萬輝也有自己的計劃。他之前出版的《清晨校車》與《隔壁的房間》都是收錄曾發表過的作品,現在他想寫一本全新的書。

“這是創作者到達一個階段之後,要完成的事。其實,要把我以前的小說結集出版,也是可以的,然而,我今天走到這裡,應該交出一個令自己覺得更好的作品。”

34歲的萬輝,要在35歲前完成這個心願。

他披露,這本小說會以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為主角。他說,自己寫作並沒有處理宏大主題,而是回到個人出發,從自己的角度看世界。

“並不是說寫大主題就是好,寫小主題就差。我關心的事情不一樣,我關心人類的基本情感、寂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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