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得食‧怎一個淋字了得

風塵僕僕趕了4個多鐘頭的路,過了檳城大橋回到湖內姐姐家正是下午兩點。其實用上”風塵僕僕”這種套詞只是習慣,試問坐在無風無浪的冷氣車內舒服得儘打瞌睡,哪來的風塵?

抵步時適逢午飯時間,已知道姐姐肯定預備了午餐,但沒料到竟是一鍋湯麵。她把黃麵條一碗碗燙熟,只嗅得甜香撲鼻,看不出是哪一路湯麵,只見打了薄芡的湯水相當清澈,上撒油蔥和生菜絲,配料則是切成細扁條狀的豬肉絲和中蝦數隻,配鮮磨的參峇峇辣煎吃。這個看不出什麼名堂的麵,我以為是姐姐新創,勝在味道出奇的好,不消兩下工夫就美人照鏡 。吃完後,我還是不知道那是出自什麼食譜的湯麵。其實麵迷也不在乎名堂,不管粿條粉絲,只要好吃就是好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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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我提起立信花園那檔 據說全島最正宗的淋麵,有點意思想去一嚐到底有何道地,反正那地方距離湖內不很遠,即使借頭借路跑去那裡一探究竟也不會太過分。二姐姐看到我蠢蠢欲動的饞相大表詫異:”我那天煮的麵不就是淋麵?”哎喲,原來有眼不識泰山,那鍋既非紅油蝦麵又非白煮清湯的湯麵,就是讓我想念十多年的淋麵呀?

幾個月前,我曾以賣相低調的淋麵比擬一對走紅於四十年任的粵曲藝壇姐妹花,那兩位姐妹,一名梁無色另一名梁無相,合起來就是無色無相,恰可形容麵相無什特徵又不起眼的淋麵。這麼比喻毫無詆毀兩名色相姐妹之意,如此有學問的名字,真不是什麼阿茂阿壽可比。只可憐這新鮮滾熱的淋麵祭了五臟廟之後,吃的人尚懵然不知自己吞下了什麼東東芫荽蔥。對於自認麵迷的饕餮而言,竟然認不出淋麵的廬山真面目,怎麼狡辯都說不過去。

要推卸不識之罪的話,就只能怪過去整整十七年未曾吃過一次淋麵。上回是母親的親家母移碪就船,買齊所有材料來到二姐姐家大展身手,耗了大半天才熬成一鍋淋麵湯料,那也是生平吃過的最佳。別的麵都有個望文生義一目瞭然的名字,譬如蝦麵、魚丸粿條湯、咖哩麵、鴨腿麵、云吞麵、阿參叻沙、鮮蚶炒粿條等都是一聽就知道主角配角,偏偏淋麵卻單只一個“淋”字,僅形容動作而作料內容卻完全欠奉,這還不是無色無相是什麼?

吃“接風麵”那天,我還以為姐姐煮的是白娘娘版蝦麵,因為湯水味道蝦味濃厚,但少了蝦麵的辣椒紅油蓋麵,且沒有米粉,單只一項黃色油麵(那天的麵可真美,絲毫吃不出鹼水味),又不見豆芽、蕹菜等配襯,因此錯當是簡本蝦麵,實在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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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才知道為何自己眼大睇過龍,全因白娘娘版錯體淋麵以鮮蝦作湯底,讓不知就理的麵迷受到蝦味誤導,才不覺察到那是福建人的另一道名麵。根據權威性的食譜所述,淋麵的湯底為雞湯,可用雞骨或者老母雞來熬湯,而蝦頭蝦殼則是炒香後加入雞湯裡煮上半個小時,讓湯底帶點生蝦的鮮香。要訣是蝦頭蝦殼只佔整個湯底的一小部分,以比重來說可能無需四分之一,以免喧賓奪主成了蝦湯。而二姐姐的改良版淋麵卻是以鮮蝦打底,難怪蝦味十足。據她說是從母親的親家母傳授過來,難道老人家已成了修正主義信徒,修正她十多年前令我難忘至今的經典淋麵制作方式?

那一天,親家母至少耽在廚房四五個小時才熬出一鍋淋麵。我以為那已經很誇張;待聽到二姐姐閒閒地提起她的接風麵,才知道原來早在前一天已熬煮湯底,將鮮蝦的精華都逼了出來才有那個鮮甜無比的味道。聽在我這種求求其其的廚房稀客耳中,大有“淋麵煮,大不易”之嘆。難為那些淋麵街邊檔,如何日日煎熬才賺得一口飯吃。

淋麵之耗時全在繁複的湯底熬煮以及瑣碎的配料功夫上。原來淋麵是福建人的壽麵,需要撒上染上紅色色素的蛋絲來增添喜氣 ,另還要爆香蔥油和蒜油,又要自備參峇峇辣煎,這樣多動作只為了一碗麵,非食家不能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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