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副刊

林韋地=醫生=作家=出版人身份多元唯 堅守文學王國

報導:林春蓮 攝影:受訪者提供

在救人性命時,他必須高度理性;在日常生活裡,他卻高度感性。他既是醫生,也是作家和出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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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溫文的外表下,其筆鋒頗見犀利,且總在網絡世界當意見領袖,發言頻掀熱議。

這名一手拿聽診器,一手提筆的“文青醫生”,學成濟世後,還一直在文學的王國裡堅守,他著書、賣書,同時也是勤奮的讀者。

對他而言,無論是臨床的把脈、臉色之閱讀、文章的書寫,都可讓他看清人事背後的本質和脈絡。

林韋地是醫生、作家、出版人,雖然人人稱他為斜槓青年,他卻稱自己為“真醫生,假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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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年39歲的他,除了人生經歷豐富,個人簡介也“豐富”。他出身醫學世家,精通多國語言,畢業於英國曼徹斯特大學後,即在亞洲最頂尖的緊急醫療機構裡任職,同時又是知名網路意見領袖,時而創作詩文,時而針砭時政,這邊廂探討大馬華人的困局,那邊廂評論台灣的政局困境,常因此被網民稱為“比台灣人還了解台灣的大馬人”。

生於大馬檳城,在台灣唸小學,大馬唸中學,再到英國深造,如今在新加坡工作,林韋地的前半生就是一道跨國移動、跨文化、跨語言的交織路線。

在台灣的小學畢業後,當時尚年幼的林韋地便跟隨醫師父母回到馬來西亞。因所念的大山腳獨中離檳城老家太遠,所以,他一直寄居在親戚家,自此和家人“離散”。

所幸,文學撫慰了這孤獨少年的靈魂,在老師的鼓勵下,他開始寫作,並贏得花蹤散文與新詩新秀佳作獎,中學畢業後,他更擔任人文雜誌《向日葵雙月刊》的編輯,爾後去了吉隆坡唸大學,接着又去英國唸醫學系。

這些年來,他雖身披白袍,但在中學老師,我國知名文人陳強華的影響下,他也一面行醫問診,一面振筆寫作,從未間斷。

寫作與從醫,兩者看似大相逕庭,實則寫作需要邏輯,從醫也少不了感性,林韋地就以深度和溫度的文字讓大眾看到,醫學並非只有冰冷的一面。

遷移與離散帶來身分認同的思考,林韋地除了持續閱讀與寫作,也從買書、看書、評書到賣書、着書。他平日除了在新加坡樟宜機場擔任醫生,同時也全力投入華文出版業,除了經營新加坡唯一一家華文獨立書店──草根書室,開辦《季風帶》雜誌,他也成立季風帶文化公司,同時還擔任馬來西亞出版社大將文化的董事。

這名愛寫作的醫生也曾出版過多本着作,包括《在第一本書之前》、《不可一世》、《無所事事》、《於是》、與吳美雲合着的《兩醫之間》、《真醫生假文青》、《大文豪小鮮肉》、《想憤情已大叔》;小說集《消失了你我的國》、《森林和草》、《醫者》;詩集《倒敘》;與陳官廷合着的輕松小品《這就是人參》;評論《普通公民淺論》。

明明可以靠行醫吃飯,但偏偏林韋地就把許多積蓄和時間都投入在經營文學。

“我的生活還蠻規律,如果沒有加班的話,週四到週日多在新加坡當醫生,週一到週三則飛赴台北或馬來西亞做文化事業,工作之餘就抓緊時間閱讀和寫作。”

就如他所說的,繞了大半圈的地球,他終落腳在一個以英文為主要語言的社會裡工作和生活,每當感到茫然或無所適從時,他便閱讀一本中文書或書寫中文,以便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從醫收入穩定 文化事業燒錢

林韋地擁有多重身份,他既是醫生,同時也是文化工作者和作家。在積極行醫的同時,他也積極滿足了自身骨子裡的“文青魂”的需求。

“其實,醫生還是佔了很大的比例,特別是在冠病疫情過後,醫生的工作量增加很多。另一方面也有現實的考量,因為只有醫生工作可以帶給我穩定的收入,相反的,文化工作就是燒錢做功德,所以,這兩者之間是一種經濟上的平衡。”

他說,當醫生和做文化工作是關心社會,至於寫作則是比較個人的事情。”

“我自己對‘人’是很有興趣的,無論是當醫生,做文化工作,還是寫作,其實都是關於‘人’的事情。”

到了人生的這個階段,他說,他比較想要的是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以及應該為社會做的事情。

“如果一件事情自己可以做得很好那當然要做,如果一件事情應該做但社會上沒人做,自己有餘力的話,自然也應該去嘗試。”

檳台讀中小學

重視流動多元

林韋地年少隨父母旅居台灣時,曾以僑生身份在台北就讀幼稚園、國小,後來又因父母工作生涯規劃的改變,他重返馬來西亞的家鄉檳城續讀中學,過後又遠赴英國深造,所以,在其求學生涯中,他常會面臨身份認同的衝擊。

也因此,林韋地做文學,如同他思考身分認同的視野,重視流動、多元、異質。

獨立書店在台灣求生不易,他所創辦,專營東南亞與香港圖書的季風帶書店就是以“跨域”為核心。除了在台深耕,林韋地更往世界推廣,甚至也把季風帶帶進了馬來西亞。

他認為,一定要走出去,讓更多人認識價值。

對他而言,跨域是很重要的事。因政治、經濟和文化層面,都是國際間互相影響、連帶的整體。

林韋地說,台灣仍然是現今華文文化的重心,除了華文人口多,素質也最高。

“台灣文化產業的規模自然比馬來西亞大很多,閱讀風氣也強很多。在台灣做出版是在叢林裡競爭,在馬來西亞則是在沙漠裡灌溉。在季風帶,我們基本上是希望通過我們在台灣的經驗,來提升馬來西亞華文場域文化產業的素質。”

林韋地與友人接手新加坡草根書室後,成功將它轉型。

草根書店轉型成功

大馬仍需時間

坐落於新加坡的草根書室是東南亞華文創作的重要基地,它是在1995年由新加坡文壇名人英培安創立。在經營困難之時,由林韋地和兩名友人接手後,竟改變了這家老書店的命運。

他們3人接手草根書室後致力轉型,並在傾聽市場的聲音後,找出新定位,除了引進中文書,也引進英文書、設計文具、講堂及咖啡座,致力於推廣生活美學。

隨着在新加坡成功把老書店轉型,但對於出生地馬來西亞書局的改革,林韋地卻認為還需要時間和教育。

“我認為,改革是成熟社會或產業才需要思考的事情,在馬來西亞的脈絡,目前而言,更重要的是把基本功做好,如果基本功都沒有做好,而一直去想新花樣,那是捨本逐末之舉。”

閱讀為社會根本

人進步始於少數

在全球視野下,如何讓文字回家,是文化工作者一直在堅持的事。

那對於林韋地來說,文學、紙本、小書店,這3個離主流市場越來越遠的概念,為何反而是他的選擇?

他的回答是,在市場佔據主流的事並不一定就是最重要的事,或最好的東西。人類歷史上的許多進步其實都是從少數開始。

“我認為,閱讀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也是社會的根本。要談自由談民主談公平正義談文化多元,其實都是要從閱讀開始,一個社會如果沒什麼人閱讀,以上那些都是空談。”

“閱讀有助於提升創造力,馬來西亞填鴨式的教育,是間接導致閱讀風氣低迷的主要原因,這對個人,社會,甚至是國家都會造成一定的影響。”

網店或取代實體店?

“演算法致視野陝隘”

科技發展蓬勃,閱讀風氣越來越弱,電子閱讀猛烈衝擊傳統閱讀的今天,從進貨成本、管理技術、顧客接觸等角度來看,有些人認為網路書店將取代實體書店,對此,林韋地有不同的看法。

“閱讀風氣越來越弱其實是一種貧富差距擴大的反映,社會精英其實都會閱讀,只是普羅大眾不讀;先進國家的民眾其實都還是會閱讀,只是第三世界的民眾不讀。”

在數位化浪潮衝擊下,他認為,實體書店的可貴在於創造讀者與書相遇的機會。

“網絡方便找想要找的東西,但電子演算法會讓我們的視野越來越狹隘,若要開闊自己的眼界,還是得回到現實裡,而實體書店也可作為某些價值和社群的基地。”

他說,實體書店也更友好、更親切和更有人情味,更何況回歸也未嘗不是一種生活方式。

AI難取代原創 應建立文化專業

進入AI時代,林韋地認為,內容生產的需求是不會消失的,但可能會轉換成不同的形式,所以他說,做出版最重要的是要能做出好的內容。

“在內容生產上,AI要取代人類其實沒那麼容易,越是原創性的工作越難被AI取代。”

對於出版業或書局的未來,他認為,最重要的是建立文化工作的專業。

“這和當醫生一樣,出版是一項專業,書店也是一項專業,從業人員要有專業的倫理操守,要有自我的專業要求,且自己能夠尊敬自己的工作,把事情做好,那自然會得到社會的尊敬和認可。”

他說,大環境越不好,自我專業要求越重要,以前可能馬馬虎虎隨隨便便就可以混過去,做出一些很不怎麼樣的書籍也有人買,但現在卻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做好書,選好書。

被人稱為「斜槓青年」的林韋地有多重身份,他是醫生,也是作家及出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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