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雞眼

我是雞眼,晚上十點不到,倒頭就睡,不需要數綿羊——第一隻綿羊還沒有跳過欄杆我已經睡著了——可以想像那只綿羊站在夢與醒之間的欄杆前面,一臉“真是掃興!”的表情。

也不需要喝酒,雖然我只要喝半瓶啤酒就會不省人事。而且,我如果喝醉了,只會大聲唱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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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在法文學院牙牙學語,學院的展覽室三不五時就有一個甚麼甚麼展,老師總是趁機偷懶,跟我們一起蹺課去趁熱鬧,不是為了培養藝術氣質,而是為了紅酒和美食。回到班上,我的法語總是講得跟法國人一樣好,順暢無比對答如流,害老師和同學們損失了好幾副眼鏡。誰叫他們讓我喝紅酒?不過,酒意一退,我又變回牙牙學語的小貝比了。

十幾年前和林懷民有過一面之緣,他送了一本《摩訶婆羅達》給我,我一直沒有打開來看過。

不是沒有興趣,而是我深信萬事萬物自有其適宜的時機——生有時,死有時;哭有時,笑有時;聚有時,散有時;靜默有時,說話有時;吃飯有時,大便有時……漸漸地這部印度史詩也就埋沒在舊書堆裡。直到最近有一天,不知道為甚麼突然心血來潮,這才從舊書的亂葬崗裡把它挖出來,而且讀得眉飛色舞。讀到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我的雞眼,還是慢……慢……地……閉……上……了……從來沒有失眠的煩惱。

我的意思並不是說,我從來沒有失眠過。我的意思是說,我從來沒有把失眠當作煩惱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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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喜歡夜闌人靜的時刻。我甚至羨慕《暮光之城》裡面那些不用睡覺的改良版吸血鬼。我也羨慕普魯斯特、Joanna Newsom、祝快樂、夏宇和貓頭鷹,他們都是晝伏夜出的夜間動物。

夏宇說過:“我的生命裡面幾乎沒有早晨。有些離奇的早晨則是因為失眠而來……”我剛好相反——我的生命裡面幾乎沒有夜晚,有些模糊的夜晚則是因為失眠而來。

有時候不是因為失眠,而是因為珍惜和老朋友在一起的每一分的每一秒,或者交心,或者胡扯,總是捨不得睡。那些時光那份情懷令人懷念,如今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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