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無求：心情悶悶吃碗粥

一個月裡總會有心情郁悶的一兩天。四肢乏力，腦袋成漿糊，思想很灰暗，沒胃口卻肚鳴如鼓，這時就覺得如果可以吃碗粥暖暖胃，心情就可以好起來。這帖良藥看起來很容易，實際上要在吉隆坡吃碗對胃的粥還真難。

粥和咖啡一樣，一定要燙到冒煙，讓舌頭有被針灸的麻麻感覺，吞下去時，喉頭會抽縮一下，那才能激活大腦。一般粥店大概要順應忙碌的城市人，以及考慮到健康問題，端到你面前的粥，都是溫吞吞的，流過喉間，像吞下溫開水，不留下一點感覺，這讓傷心的人更傷心，郁悶的人更郁悶。

粥夠燙且夠稀，3分米7分水，米粒剛爆開花，米香四溢，配點小菜，這就是我的抗鬱良藥，吃了馬上眉開眼笑。

我最怕半夜讀書讀到有吃東西的部份。記得有一次，讀到書中描寫一個落魄的男人如何在風雪之夜，接過女人溫暖的小手端來的一碗冒煙的粥水，我一讀，肚子馬上咕咕叫，坐立不安，腦海想的是這位浪人冷冰冰的五臟如何沐浴在暖呼呼的粥水中，額頭冒汗，窗外風雪交加，室內盈滿溫情。我不行了，一定要換衣沖出去喝粥，可是窗外黑漆漆一片，夜店黑店都關了，何處尋粥去？頓時沮喪不已，肚子咕嚕嚕了一個晚上，粥影揮之不去。上一次有過如此經驗是看日本片《蒲公英》，內容是說一個小女孩如何學習做湯面的感人故事，畫面多是咕嚕咕嚕吃面喝湯的滿足樣子，搞到我食脈賁張腦沖血，非要開車出去吃碗雲吞湯面不可。幸好我看李昂的《暗夜》就沒有這種衝動。

我父親喜歡吃粥，大哥也喜歡吃粥。我大哥吃粥發生過有趣的事件。當年他還是年輕力壯，做粗重工作的小伙子。芙蓉有間很著名的潮州粥店叫潮興，它所熬煮的咸菜最好味。一天大哥工作後，特別饑餓，便跑到那裡吃粥。粥是用小雞公碗盛的，通常一個人吃三兩碗是等閒小事。為方便計算，每添一碗粥，空碗就放在桌上不取走。

我大哥當時食量驚人，吃粥吃了了10多碗。桌上可說是盤碗狼藉。

等他吃飽叫老闆算錢時，老闆一看桌面，就嘀咕罵說伙計懶，沒有收掉上一個顧客的碗。原來我大哥已創下了這間店的大胃王紀錄，老闆不知道在桌上留下的空碗都是大哥的驚人粥量的記錄，只得胡裡胡塗的算個總數。我大哥佔了便宜心裡樂得很，到處講述炫耀。

那是數十年前的事，現在的他因中風而須依靠輪椅，吃飯時，手指不聽使喚，唇舌麻痺，飯粒掉落地上或沾在唇旁皆不知曉。不懂他還記得自己吃粥的奇人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