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报导+摄影\刘忠万(chrislau_92@hotmail.com) 儘管外國遊客入境阿富汗的安全情況獲得日益改善,但當地人民的生活卻逐漸惡化。 12年前,我以背包客的身份踏上這片神秘的土地,那時的我深深感受到了阿富汗人民對遊客的熱情與友好。但隨着時移勢易,戰火頻仍使得阿富汗動盪的局面加劇,如今塔利班重掌政權,這份溫暖也越發變得稀薄。曾經受過高等教育的阿富汗人,幾乎都流亡海外,以尋求更好的未來。儘管塔利班宣稱其治國理念不計前嫌,且主張公平對待,但對於受過教育的群體,他們依然心存戒備與排斥感。美國撤軍後,原本就不景氣的阿富汗經濟進入了停滯狀態。塔利班的信條和政策極端而保守,國際社會對阿富汗的外交關係也愈發冷淡,沒有國家願意與其建立聯繫。這片曾充滿希望的土地,正日漸看不見光明的未來。 抵達喀布爾的第一件事,便是聯繫上12年前結識的老友法瓦特。當得知他依然留在阿富汗時,心中不禁湧上一股久違的喜悅。為了見到他,我精心挑選了許多禮物,準備送給他和他的孩子。我們相識在2012年阿富汗東北部的法依沙霸,那時他還是一名英文文學大學生。 阿富汗的大學早在以前設了很多,但大多設施簡陋破舊。那時,法瓦特拿出宿舍裡最好的肉款待我,教在冬季裡冷得發顫的我備感溫暖。對我這個窮遊者來說,這份關懷格外珍貴。之後,我回到馬來西亞,繼續過自己的生活,阿富汗的記憶漸漸遠去。 法瓦特的童年充滿了悲傷,他與兩個兄弟自幼失怙恃,三人都在孤兒院長大。雖然他不太提及父母的事,但我知道,他們是在政治動盪中喪命的。大學畢業後,法瓦特選擇留在喀布爾工作,專注發展事業,過着簡單而充實的生活。 女性被禁止工作 我再次見到法瓦特時,他懷裡抱着一個男孩,手裡牽着另一個寶貝兒子,女兒則是妻子在家中照料。此時的法瓦特,身材比以前更顯圓潤,肚腩也明顯隆起,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沉澱的痕跡。 他目前在一家藥劑公司擔任業務員。這次見面,正巧碰上他公司團隊的每月慶功宴,大家在慶祝突破銷售記錄的成就。我隨他一同前往辦公樓,裡頭都是男同事,因為在塔利班統治下,女性被禁止工作,這無疑是一個令人心酸的現實。 法瓦特如今是公司的業務組長,他的薪水大約為35,000阿富汗幣,折合馬幣大約2,200,在當地來說算是相當高的薪水──阿富汗普通百姓的最低工資僅為450令,即便是政府高層,薪水最多也只有900令吉。 逃離伊朗 不公對待生活艱難 作為三個孩子的父親,儘管法瓦特的收入已經不錯,但局限性依然很大。塔利班重新掌權後,他曾嘗試逃到伊朗做難民,並在那裡工作了幾個月。根據瞭解,伊朗境內有大量來自阿富汗的難民,估計有數百萬阿富汗人因動盪局勢而流亡至伊朗。儘管一些阿富汗難民已經在伊朗生活多年,但他們常常面對歧視和不公對待,生活艱難。 阿富汗難民在伊朗的就業機會非常有限,他們大多只能從事低薪且艱苦的體力勞動如建築、清潔、農業等工作,而且很難獲得正式的勞動合同或其他保障。這些工人的工資通常低於伊朗本地人,即使從事同樣的工作。此外,他們也經常面臨工資被拖欠或無故解僱的困境。 儘管伊朗允許一些阿富汗兒童接受基礎教育,但對於難民子女的入學卻劃下嚴格限制,尤其是資源匱乏的偏遠地區。即使孩子們被允許入學,高額的學費和其他費用對大多數阿富汗家庭來說,實在是個重擔。 伊朗確實對阿富汗難民的居住地也有所限制,如禁止他們在特定的省份或地區生活。由於阿富汗難民人數眾多,伊朗政府便採取了地區限制政策,指定他們只能在特定區域內居住,這種政策主要出於安全、資源分配和社會管理的考量。 因為上述的各種理由,法瓦特最終選擇回到阿富汗。他曾經試過逃到歐洲國家,但是逃亡需要一筆巨款,他難以籌措,只能接受困在阿富汗,再等待時機飛出牢籠。 未來堪憂 剝奪女性受教育權 “這裡的一切還算可以,但最糟糕的事情是,女孩們都不允許上學,也不准許工作。”法瓦特語氣中帶着深深的憂慮。他為女兒的未來感到擔心,因為若是女性無法接受教育,最終只能淪為塔利班眼中的“負累”。 與其他一些保守的阿富汗人不同,法瓦特是較開明的年輕一代,畢竟,在他的年代,女性接受高等教育和工作是自然不過的事。然而,隨着塔利班不斷加強對女性的限制,剝奪她們受教育、出行和工作的各種權利,美國20年來在阿富汗的努力也瞬間化為烏有,即使在當地的官方電視台上能夠看到女主播的身影,但她們容貌幾乎被嚴密遮掩,只能看見眼睛,整個氛圍顯得壓抑而沉悶。 禁攝女性 音樂和舞蹈不存在 傍晚時分,我們來到位於喀布爾西部的絕美神廟——薩希神廟(Sakhi Shrine)。這座神廟是阿富汗喀布爾的着名伊斯蘭聖地之一,也被稱為薩希神廟(Sakhi Shrine of Mazar-e-Sakhi)。它對阿富汗的什葉派穆斯林而言,是極為重要的宗教意義,尤其在慶祝波斯新年“諾魯茲”(Nowruz)期間,吸引了成千上萬的信徒前來祈禱和慶祝。 神廟門口的警衛提醒我們,拍攝女性的照片是被嚴格禁止的,違者將被嚴厲處罰。夜幕漸漸降臨,城市的燈光開始一盞盞亮起,喀布爾這座城市開始展現活力。自塔利班掌權以來,他們禁止了音樂和舞蹈的存在,因此街頭的嘈雜人聲中,幾乎不再聽到任何樂音。此時正值石榴盛產的季節,我也順手買了些帶回去。 夜不出戶 避免成被搶劫目標 將我送回旅館後,法瓦特回到他那間月租大約500令吉的小公寓。起初,他本打算接待我,讓我不必住在旅館。然而,塔利班對外國遊客的到來十分敏感,他們不僅要確保遊客的安全,以挽回自己的聲譽,也希望藉此掌控外國人的行蹤,防止他們“搞事”。 回到旅館後的夜晚,我決定不外出,這也是因為阿富汗的夜晚幾乎沒有娛樂活動,街頭的商舖以肉串店為主。儘管治安相比過去有了些許改善,但畢竟阿富汗仍是一個貧窮的國家,獨自走在街上仍然充滿風險,遊客常常成為被搶劫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