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暢談．雙耳之間】緣：因陀羅網
“因陀羅網，乃天帝之網，結皆附無量寶珠，每一粒顆寶珠映現其他寶珠的影像，因此寶珠無限交錯反映，重重無盡。”一一佛經常引用因陀羅網來形容複雜的緣。
來自鄰國的林先生，將他最近進行導管檢查的光碟，呈上於我：“您是我見的第三位心臟科醫生，前兩位都建議進行疏通我的冠心血管，如果您真的認為我必須進行冠心成型術，我就認命了。”
我先仔細的觀看光碟的影像，再向他問診。林先生本來沒有任何症狀，只是在例行健康檢查時，運動負荷試驗發現可能冠心動脈有栓塞的現象。當地心臟科醫生為他進行冠心導管檢查，告知他必須進行冠心成型術，否則命將殆矣。他不服氣，老遠飛到我國尋求第二意見，卻得到同樣的答复。
“我是因為家庭幾位成員讓您疏通他們的血管，經他們的介紹而找上門。我真的需要進行手術嗎？我都沒心疼！”他說。
心臟僅5成栓塞
我忍不住微笑，他真的像一隻羊，剛逃離群狼，正面對餓虎。只要我答“必須”，我馬上就有一筆收入可賺。但我反复的觀看光碟，他栓塞的部位，只是50%而已，若依照美國或歐洲心臟公會的研究，用藥物治療的效果，肯定比冠心成型術來得佳。這筆錢應該賺嗎？
我可以自我安慰，如果我不干，他可能找其他醫生，最終還是進行成型術。又或者，為他疏通這50%栓塞，置放一個上等冠心支架，將來重新栓塞的機會極低，他不再害怕心臟病發作，因此省下不需要的擔憂。又或者，他心存感激，將來介紹更多的親友來接受治療。但如果明白因緣如何操作的話，我們肯定不會有這些掙扎。
他為什麼會找上門？原因已解釋了，而且他也是因為親友的推薦而來。親友也因為曾經被我醫治而心存感激，而親友怎麼會被我醫治，又有他的因緣。如果我們追溯上去，會發現無窮無盡的因緣網——因陀羅網。在網上的緣，是互相牽制、互相影響的，動一個緣則動網上的其他緣，牽動的副度是大小不同而已。
如果我為他疏通血管，肯定可以得到手術費。但是，通了之後，總有一天他會因其他病到其他醫院就診，若其他心臟科醫生觀看到疏通術的光碟，可能通知病人此非嚴重冠心病，根本不需要疏通。病人因此會對我失去信心，這因陀羅綱一牽動，其他人也會對我非議，值得嗎？
我面對徬徨的林先生，微笑說：“最近的醫學研究，證實以此種冠心栓塞的嚴重性，還可用藥物控制，有時藥物治療的成績反而更好。不如暫時先服藥，如果心疼才疏通，好嗎？”
林先生聞後感到欣慰，即刻緊握我的雙手，以示感激。
（光明日報／醫生專欄‧作者：吳榮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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