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暢談．觀心集】被社會排斥時
一個欣賞美術卻不懂繪畫、全能運動卻領不到獎牌、 喜歡遊遍天下卻不得不整天工作的醫生。
看來年輕實則不然，總感到生活充滿着無奈。
各位有沒有想過，有一天被社會排斥時，你會做什麼？
當新冠疫情在本國逐漸受控時，我曾將本身在意大利的經歷，寫了“安全假相”這篇文章，勸告大家不可鬆懈防疫。我的預感果然靈驗了，病毒又再出現，只是想不到的是，新冠病毒傳播的地方，竟然是我所任職的醫院！
可能檳城100日沒有新冠肺炎的病例，醫護人員警戒性已放鬆，一位新冠帶菌者因腳部發炎住院，到第四天才發現他患上新冠肺炎，主治醫生即刻送他到中央醫院接受治療。
我院的醫護人員平時都嚴格遵守衛生部的標準操作程序，照顧病人時都戴口罩和經常洗手消毒，因此在衛生部的定義中是屬於中等風險群眾，但醫院為了安全起見，要求跟病人有接觸的醫護人員在家自我隔離。
其他醫護人員，包括我在內，在定義上是屬於低風險群眾，可以繼續為病人服務。但是，消息傳開來了，其速度之快，甚至超越新冠病毒的傳播。
不受歡迎的抗疫英雄
次日早上，我巡病房後回到診所，如預料之中，整個心臟中心病人寥寥無幾，護士們坐在一旁熱議討論。我的馬來護士將她手機中社交媒體的信息呈上給我看，十之八九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假新聞。她接着說：“我們醫院的職員，孩子本來給托兒所照顧，現在被逼帶孩子回家，因此很多位職員請假。”
當天下午護士憤憤不平對我說：“午餐時我們到平時吃飯的餐廳去，老闆一看到我們，立刻吩咐員工轟我們出去。另一位護士要通過某購物中心走到醫院，保安人員大聲喝斥，硬要她從底層停車場走過去。”
一位職員也在臉書上控訴，其孩子的音樂班及補習班老師們禁止孩子上課。藥廠代表曾於昨天找我推銷新藥，今天被上司命令停工，在家隔離。多家私人醫院在入門處放上通告，任何曾經在5天前到訪我院的人士，不准踏入他們的醫院。更甚的是一些醫護人員，被房東禁止回家，必須到其他同事家中過夜。
社交網站不停釋放假新聞：醫院某職員中招了、醫院附近多家商店可能受到傳染、千萬不要到那邊閒逛。那兒的餐廳有很多醫院的職員進餐，肯定遭殃。結果醫院那一帶的社區，平時車水馬龍，現在空無一人。喝斥我們護士的餐館老闆，望門興嘆。禁止醫護人員通行的購物中心，門可羅雀。
對社會針對我們的態度，我完全能夠理解。當我們跟病毒打戰時，全體醫護人員都是英雄。但目前在這情況之下，人心惶惶，都當我們是帶菌者。
面對這排山倒海的社會排斥，我能夠做什麼呢？我只能提早回家，擺好我的茶具，慢慢的品嚐我多年收藏的好茶。
在大家心不安時，我當然要讓自己的心安，並且用慈心祝福受疫情影響的每一位人士。
（光明日報／醫生專欄‧作者：陳昌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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