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暢談．觀心集】內疚
一個欣賞美術卻不懂繪畫、全能運動卻領不到獎牌、喜歡遊遍天下卻不得不整天工作的醫生。
看來年輕實則不然，總感到生活充滿着無奈。
尚未接種冠病疫苗的90歲老婆婆確診了！
柯婆婆是我長期忠實病人，早在18年前，她因為心絞痛來找我問診，我們維持了融洽醫患的關係。3年前，她在家昏厥，診斷結果是病態竇房結綜合症，結果，我們在她身上置入永久起搏器。由於病情開始穩定，醫治她變得非常簡單。
自從冠病疫情在我國爆發之後，我不再見到她的身影。我也明白她家人的心情，柯婆婆都接近90歲了，沒有什麼大事，最好不來醫院。
她的兒子林先生也是我的病人，我曾為他安裝冠心支架。林先生在去年年中來做例行檢查，我忍不住問起柯婆婆的近況。他的回答令我嚇一跳：她的身體無恙，但她還未接種冠病疫苗。問其因，才知道是年紀太大，所以家人不想讓她“冒險接種”。
我很仔細的向林先生講解冠病疫苗的功效和風險，也拿前首相敦馬哈迪做例子，以96歲的高齡， 還能順利接種雙劑疫苗。“更何況，若不接種疫苗，目前的法律不允許在餐館堂食，或跨州旅遊。”我補充說。
確診第五級冠病
“我媽媽將一直呆在家裡不出門，我們都已經接種了，所以她沒必要接種疫苗！”林先生很確定的回應。
幾個月後，林先生和其妹召救傷車載送母親前來緊急部門：“醫生！救救我的媽媽！她昨天開始發燒，今早呼吸困難，全身都腫脹起來！”
我穿上個人防護衣，進入隔離室裡看病人。柯婆婆呼吸急促，講不出話，神智不清。檢查結果，竟是新冠病毒引發心肌梗塞和衰竭。以一個高年齡又未曾接種疫苗的心臟病人，患上如此恐怖的病情，情況危矣！
我輕聲對林氏兄妹道出實情：“她已經患上第五級的新冠肺炎，唯一治療方法是用呼吸器。在她這種情況下，生存的機會差不多等於零。”兄妹聞之傷心欲絕。
林先生悲泣的說：“醫生！請你盡量救救她！”
後悔不為她接種
我很誠懇的解釋我的醫治方法：為她消水腫、注射冠病的藥物以及類固醇。兄妹們都同意，如果他們的母親斷氣，我們也不再搶救了。接着，我和心胸肺科醫生將柯老婆婆送入冠病加護病房。
第二天下午，我致電給林先生，告知其母親已經病逝了，還在居家隔離的他，失聲痛哭。良久，他嗚咽的說：“是我害了媽媽！如果她早點接種疫苗，她就不會去世了。”
我語重深長的說：“其實，在我眼中，你一直以來都是一名孝子，每次令慈來看病，都是由你陪伴的。令慈已是90高齡，遠比一般人長壽。說真的，除了3年前的那場大病，其他時候她的健康還蠻好。她從患上冠病到去世，辛苦的時間也不過3天，她可算是福壽全歸，你們也盡了做子女的本份了。”
他沉默一陣子，回答說：“謝謝你。”
大家認為，可以接受這樣的往生嗎？
（光明日報／醫生專欄‧作者：陳昌賜）
光明網促請讀者及網民，共同維護言論自由精神，營造理性交流環境；任何人身攻擊、鼓吹種族與宗教仇恨、誹謗與造謠等留言，皆不代表本網站立場。 本網站有權刪除任何違反此原則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