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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那裡】路過杜赫絲

臨去巴黎之前,重讀了一遍邁克的《巴黎閒散心》。關於巴黎的文字,我心目中的經典,既不是波特萊爾的《巴黎的憂鬱》,也不是海明威的《流動的盛宴》,而是邁克這個由十六篇文章構成的系列,我不知道重讀了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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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為〈歌劇院的小老鼠〉那篇,文中提到“瑪嘉烈特.杜赫絲住在聖貝諾亞路人所共知,門牌卻是個秘密。短短的街道,不過十來廿幢房子,於是停下來逐間端詳:是這間?還是那間?”這個系列寫於1992年,四年後杜赫絲就去世了。生於西貢,死於巴黎。生於4月4,死於3月3。就連生日和忌日,也輕快得有如她簡單的造句,“喃喃如單手彈的鋼琴”,來來回回,反反覆覆,斷斷續續。

聖貝諾亞路,我把這個路名抄在筆記本上,還古狗了地圖,原來離花神咖啡館那麼近,估計不過十幾二十步的腳程吧。我們到巴黎的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拉著情人一起到聖貝諾亞路去尋覓,企圖捕捉心愛的杜赫絲昔日遺落在這條街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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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星期二早晨,還沒有完全睡醒就听見屋頂滴滴答答,那是雨的獨奏,也像杜赫絲的文字,“沒有年齡的文字,永遠嫩,永遠出人意表,永遠不知道是快半拍還是慢半拍”,邁克在給她的悼文中這麼寫。聽說她走的那一天早上也下了一場靜悄悄的雨。她的敘述手法同樣令我著迷,漣漪一樣蕩漾開來,蕩漾開來,一圈又一圈的水紋,“她的小說是她生命的回音”。

如今她家門牌已經不是秘密,大門旁邊鑲著標記,提醒我們曾經有個迷人的法國作家終老於此,從1942年到1996年。住了54年的老房子,我停下來仰望,雖然知道不會看見她憑窗的身影,也不會聽到她打字的聲音。她的母貓早就不在了吧?她生前是否也在花神咖啡館喝過咖啡?也許還在某張餐桌上寫過幾行令人低迴的句子?是這張嗎?還是那張?聽說花神咖啡館會為每個作家保留專屬座位,她喜歡坐在路邊還是二樓?

邁克曾經喜歡花神咖啡館的二樓,但他告訴我們花神咖啡館早已經被遊客寵壞了,我們沒有聽他的話,我們就是遊客,我們也來寵壞它一次吧。發現它的餐墊竟然是桑貝的漫畫,也就覺得值得了。曾經在花神咖啡館遺落身影的法國作家,還有沙特、波娃和卡繆,但我對他們只有敬意,沒有愛。想在花神咖啡館坐坐,想走一遍聖貝諾亞路,到底還是為了杜赫絲,以為這樣就能更接近她一點,她的大膽,她的放任,她的瘋狂,她的虛榮,她的孤獨,但她早已經消失在自己的傳奇當中。

(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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