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明周刊副刊

【這裡那裡】打开纽约

最近交替读着两本书,意大利建筑师Matteo Pericoli的《我窗外的城市》(The City Out My Window)和日本社会学家岸政彦的《片断人生》,前者是本收录63扇纽约窗景的书,后者是本收录日常生活中无意义片段的书。后者第102页,读到岸政彦写:“不需要实际去往哪里,其实也能找到‘出口’。每个人都有一扇‘向外打开的窗口’,藏在某个意想不到之处。以我个人而言,书本就是我的那扇窗。”我正读着的两本书在这一刻彼此呼应,不管是岸政彦还是佩里柯利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只有我一个人对于这种魔幻时刻暗自惊异。

對于像我这样一个书迷而言,书本也是我的窗口,一直都是。《我窗外的城市》这扇窗又由63扇窗组成,意大利建筑师Matteo Pericoli找来63个定居纽约的艺文界知名人士,包括乐手、名厨、记者、导演、作家、摄影家、作曲家、插画家、建筑师,请他们描述从自己住家或者工作场所某扇窗口望出去的景色,也为他们朝夕相对的那幅窗景留下一幅黑白素描,读者可以自行填上想像中的颜色、声音、气味和冷暖,从63种视角观看这个超乎想像的大都会,每幅窗景都是一块拼图,虽然我也知道,它们永远无法拼出一幅完整的纽约风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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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房屋的构成部分当中,最吸引我的永远是窗口,所以在《我窗外的城市》读到美国作家Tom Wolfe追忆,有一次,房地产仲介对他说:“你有没有发现,每次我带你看房子,你永远看都不看它一眼,你是直接冲到窗前去看风景。”不禁遥遥与他老人家会心一笑——他两年前已经离开我们,在这本书面世九年之后。窗口就是这样一种奇妙的东西,它把窗外和窗内的世界连结起来,既可以让人们向外观看,又可以让人们向内观看。当人们描述他们眼前敞开的窗外世界,其实也透露了他们自己的内心世界。

喜剧演员Stephen Colbert每次面对窗外没有窗户的电信大楼都会想到癌症,令我发笑。但更教我忍俊不禁的是作曲家Philip Glass,他写:“水塔、冷气机、排气管。纽约的基础设施尽收眼底。我爱死了!”别人避之不及的丑陋景致,在他眼里自有不可抵挡的吸引力,跟他自己那种连单调的重复也可以构成令人目眩神摇的音乐风格十分搭调。也不是人人都爱窗明几净充满阳光的人生,作家Gay Talese的窗玻璃永远蒙上尘垢和鸟粪,记者Alexander Stille抱怨自己的窗口太大阳光太多,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脑神经学家Oliver Sacks需要窗外那幅川流不息的街景来激荡自己思考和写作。导演Nora Ephron写作的时候必须背对窗景,否则半个字也写不出来。六十三扇窗口都向纽约敞开,不过作家Peter Carey看到了他那一区的历史,人权分子Carroll Bogert窗外的天空把她带到更遥远的地方,竖笛家Derek Bermel的窗开在当下,他对窗外景致的描述纯粹是由声音组成,对我而言简直是一首诗:“破晓,知更鸟;早晨,卸货中的卡车;中午,楼下的电视机;下午,邻家孩童嬉戏的叫喊;黄昏,汽车的警报器;夜晚,警笛;之后,寂静。”

(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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