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的电影》（The Films in My Life）是杜鲁福的影评集，但我这里写的不是正襟危坐的专业影评，只是我对我恋恋不忘的电影浮光般的业余观感，它们是我观影经验中的最爱，即使没有机会在银幕上重看，我也会时不时在心里面重温，写成文字不是为了安安乐乐忘记，而是为了提醒自己对这些电影的感念。
1.他雕刻的时光
DIRECTED BY ANDREI TARKOVSKY
1988, 1h 42m
Michal Leszczylowski
不是不懂“吃了好吃的鸡蛋不必认识下蛋的母鸡”这个教训，但他不是母鸡，他是塔可夫斯基。先在法国新浪潮里戏水，而后沿着意大利新写实主义的大路晃荡，直到我在塔可夫斯基的镜中世界潜行，这才恍然其实电影有电影的语言，电影是他做梦的眼睛，是他雕刻的时光，是他生命的倒影。牺牲也好，奉献也好，他把他短暂的一生给了电影。
2.答案就在轻音乐里
THROUGH THE OLIVE TREES
1994, 1h 43m
Abbas Kiarostami
居高临下会有更开阔的视野，但不一定会有更宽广的胸襟。电影最后一个远镜极目凝望男女主角，但阿巴斯的眼神是温柔的，要不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扬起轻快的音乐。男主角有没有把女主角追到手，答案就在这段轻快的音乐里。戏中戏的手法是不想绑架观众的情感，开放式的结局是为了释放观众的想像。他后期的作品一部比一部走得更远。《十》把导演的影响力减至最低。《五》干脆废掉叙事，五段献给小津安二郎的影像有如光影俳句，却意外地充满了戏剧性。《希林公主》全片由一张张女人的脸组成，我们只能借助她们的神情想像希林公主和高思洛国王的爱情故事，于是我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希林公主和高思洛国王。
3.我不再偷看你了
A SHORT FILM ABOUT LOVE
1988, 1h 23m
Krzysztof Kieślowski
我还记得当年林奕华对奇斯洛夫斯基不以为然，说他企图扮演上帝操控电影人物命运。这种看法令我发笑。哪一个讲故事的人不拨弄他掌握的角色呢？但我没有忘记奇斯洛夫斯基把《第六诫》剪成另外一个更长版本《情戒》，给了这段单恋一个不一样的结局。《第六诫》的尾声，男女主角邮局重逢，那句“我不再偷看你了”隐含着一个孩子对爱情的相信、想望与幻灭，每个字都欲哭无泪。《情戒》最后一段，她透过他的望远镜看见自己伏案痛哭，而他默默陪伴在旁，她终于感受到他没有丝毫杂质所以也更容易弄脏的爱了。她看见的都是虚幻，她体会的都是真实。上帝下手的话恐怕从非这样慈悲温柔。
（文／ 圖：野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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