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那裡】地球上的星星

妈妈转入普通病房之后，院方才允许我过夜陪病。病房里只有两张单人沙发，不过即使给我一张床我想我也不可能会睡得好，干脆熬夜看书听歌写稿。谁知道一打开电视，发现晚上9点半播映《地球上的星星》，立刻决定把书和耳机和稿子扔到一边，用心重温当年曾经看过四次的这部印度片。

是的，四次。本来还想看第五次，谁知道过两天就下片了，但也没有特意去找DVD，只买了原声带，直到这个晚上，13年就这样过去了。上一次为这部片子哭得像个孩子一样是2007年尾的事情了。相隔13年重温这部片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有些段落仍然把我的心揉成一团，几首配曲仍然让我眼睛都湿湿的，光影之间却掺杂了这13年来的哀乐，恍若隔世。

2007年尾……三年前的同个时候我在印度瑞希山谷学校（Rishi Valley School），那是印度灵性导师克里希那穆提（J. Krishnamurti）所创办的。2004年12月26日中午，我在校园内散步的路上遇见其中一名教师，对方劈头就问：“听到了消息吧，发生大海啸了……”从来没有听说过“Tsunami”这个源自于日文“津波”的英文字，我还不知道该怎样反应他的惊慌抑或亢奋，他就先走掉了。

然而，我也记得瑞希山谷那棵巨大的老榕树，巨人一样默默树立在我眼前，简直就是《魔戒》的完美角色。我也记得那些寻常人家门外的九重葛，密匝匝的紫红花簇与蓝色的门扉非常相称，让我重新发现平时视若无睹的九重葛的美。我也记得那对偶尔结伴来探望我或者在树枝间互相追逐的小松鼠。

我也记得我在那里认识的小孩子。我答应过他们，我会再回去探望他们，直到今天，我还没有兑现我开给他们的空头支票。他们肯定早已经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小孩子最无情。他们现在都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我很好奇《地球上的星星》担纲男主角Ishaan的那个小男孩Darsheel Safary，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模样。我永远记得他在片中画画时的神情，那张小脸就像星星一样发光。看见他在睡梦中傻笑，我想问问他梦见了什么。看见他呆呆凝望窗外，我想跟他学习如何专注课室外面，更有趣但也更残酷的世界。是他教晓我们，提醒我们，保持心灵自由以及感觉敏锐以及做回自己，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文／ 圖：野東西）